Chương 13
第四卷·
(一)
"温哥华的天气那么宜人,好像从没有过像北京那样飞沙走石,或是闷热潮湿的时候,总是明媚的阳光伴随凉爽的微风。每天清晨醒来,我会茫然地想'这是哪里?'"
下飞机的那一刻我因彻夜未眠而产生了片刻眩晕,望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空,我忽然想到《北京故事》开头的这段话。西雅图和温哥华离得很近,气候自然也很相似,只不过听别人说,西雅图阴天的时候更多些,比如我们到的这一天。
除了我,大家在飞机上休息得都不错,按照原计划,我们落地第一天连时差都没倒就开始疯玩。说实话西雅图市中心很小,没什么太多可逛的。吸引我们的是派克市场的那些颜色鲜亮的海鲜,唱着歌把大只的三文鱼抛来抛去的卖鱼小哥,巨大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海螃蟹,和鲜得不得了的,就着柠檬汁的生蚝。
我跟哥们儿一起吃着,却忽然怀念起宁波几块钱一斤的海瓜子,和那个跟我坐在皮卡上砸贝壳的人。我发现自己离开他越久就越频繁地思念他,根本无法控制,哪怕跑到另一个半球,历历在目的,却还是东半球的那些曾经。
到美国的当天,按时差来说应该下午最容易犯困,但四处奔波却也没觉得什么。晚上住酒店里,竟又睡不着了。我心烦意乱地揉着眉心,看了看全家除了我以外都已经睡熟。我不想吵到他们,在床上硬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
其实我这人还稍微有点择床,尤其是近几年觉少了之后,在外面经常睡不安稳,估计到美国可能磁场什么的有点变化,这一天晚上的梦是一个接着一个,混混沌沌的我什么也记不清,只记得梦里的那个人一定是刘烨。
所以当手机开始震动而屏幕上出现了刘烨的大名的时候,我花了好几秒钟才勉强分辨出梦与事实。我爬起来接通却不说话,走上天台关紧门,才把手机凑到耳边:"喂?"
那边劈头就问:"听说你下期不来了?"
我本来没睡好就烦得不行,提这事儿更窝火:"对,我在美国有个活动,机票什么的都订好了,回不去。"
他那边没说话,我想他可能因为我之前没告诉他而不高兴,接着分辩道:"我上次想告诉你,可是你挂了电话。"
还是沉默,我有些耐不住性子,头疼地靠着墙壁无奈道:"我回去就去宁波找你行不行?节目组说档期实在安排不开......"
"节目组还说你要求删我们俩的镜头。"他的语气冷硬,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我说他在剧组拍戏怎么平白无故知道这个!我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声音也带上了怒意:"不应该吗?咱俩四五十岁的大老爷们儿,电视台天天拿这个炒作,你让别人怎么看咱俩,怎么看孩子们?看他们天天肆无忌惮地把康儿和诺一往一块儿搅合你高兴啊?"
又静了一阵子,他说:"那我,就不打扰师哥和嫂子共享天伦了。"
我心里真的烦得不行,听了这句话更是想摔手机。每次都是这样,没有一句话是不带刺好好说的!我于是也沉了声音,道:"烨子,我刚飞完长途,现在是半夜几点......反正我刚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我现在是真的没力气哄你,你能别再赌气了吗?嗯?"
"以后不会了师哥。"他说,声音很轻,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背后的情绪他就已经挂了电话。我甚至懒得试着打回去,就在天台上席地而坐,下意识地摸口袋——空的,没有烟。
我自嘲地笑了笑,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都赶在两个人最别扭的时候出一些最别扭的事儿。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当初在一起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出于愧疚,同情和单纯的欲望;我们纠缠的这些年,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没有勇气承担分离的痛苦?
不得不承认人的骨子里就有这样一种惰性,向往安逸和美满。我看了看房里熟睡的家人,如果就这样分开......如果就这样分开,我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也可以过得不错?森然夜色里这个念头甫一闪过,我立刻打了个寒噤。
原来到了最后,每段感情最怕的,并非生离死别,而是无疾而终。
我躺回床上,竟是更难睡着了。刚一合眼那些无法控制的潜意识马上淹没了我,我在混沌中不停地在各种场景和幻觉中穿梭,一会儿是高层的电梯里,一会儿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盒子,一会儿又是有人身后在追捕,我一脚踏空台阶浑身冷汗地醒了过来。我明明每根神经每块肌肉都叫嚣着疲累,但脑子却嗑药了一样地处于一种不正常的亢奋中。终于我忍不下去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我躺下去竟才刚五分钟。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下床从箱子里拿了瓶酒看都没看就灌下去半瓶,酒精略微舒缓了那些紧绷到僵硬的神经,我重新躺在床上又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阵,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开始自驾,我装作睡得很好的样子强打精神开了半天的车。美国小镇的民风相当剽悍,晚上我们一群老爷们儿更是要在酒吧里吵吵嚷嚷地喝一顿才过瘾。我有意识地给自己灌了很多酒,最后光是one shot的小杯子就摆了一长溜。晚上回去,我没看手机也没开电视,安安静静地洗个热水澡躺下......得,还是睡不着。
我这才开始有点不安,因为我以前最多睡得不稳或难以入眠,还真没像这样,这么惨烈地失眠过。我感觉脑子像被一把锯不停拉扯,神经绷得像琴弦一样,闭上眼又马上想睁开,好不容易数着秒稍微意识散了一点,我忽然看见一个人影在我床前,一件一件地,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
既像那天最后离去的刘烨,又像十五年前一去不回的蓝宇。
我一下子就被吓醒了,起身太急几乎掉下床去。身边的康儿翻了个身,我定了定神,发现仍是梦境。
这梦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尤其是他离去的那一幕与蓝宇生前的最后一个镜头重合,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我急忙抓起手机拨了他的号码打出去,一如既往的无法接通。
房间里一切东西的暗影开始变得狰狞起来,我紧紧握了握拳,又打了一遍,还是那甜美冰冷的机械女声。我呆呆地对着手机发愣,手有些颤抖地点开微博,他还在更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孩子,妻子,好玩的视频,真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在西双版纳的时候,我俩碰巧夜访到的那座寺庙,和那个句句高深莫测的年轻僧人。现在想来那几乎像是某种超自然力量使我们在同一时间造访了那间庙宇,而那个僧人说的话......他对刘烨说过,檀越或许有一日,就突然想开了。
想开了......想开了?我紧张地捏紧了手里的手机,他如果真的就这么想开了,我该怎么办?
我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吐出,舌根发苦。他真是最容易成瘾的精神类药品,沾一点就不由自主地越陷越深,想要戒,却根本难以承受戒断所带来的痛苦。那确实不是单纯的爱,而是混合了愧疚痛苦占有欲征服欲和爱欲的,复杂而浓烈的情感,我的生理和心理,都无法接受再一次失去他的可能性。
千言万语,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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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今天不更番外呢,因为番外没搂住写长了......感觉战线拉得有点远,所以先放正文,有机会再慢慢放番外剩下的部分。
嗯你们问什么时候放?咳,这个......先每天来夸我一遍......(我都跟社长学了些什么......)
接下来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万里夜奔虽千万人吾往矣,以及刘田螺的故事。我预感新的一卷将会十分的......跌宕......还有就是楼主的微博id是小乔爱二锅,问的人有点多我就不一一回复了,么么哒
(二)
想到这里,我立即开始给节目组,给助理,给花姐,给各种在国内的相关人士打电话,我突然的计划变更让所有人都十分惊讶。助理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机票调整是提前五天,然而麻烦的是美国的退票费用不低,而且订了票就必须得上飞机。
我沉吟了一下,当地主办要天亮后才能打电话联系,提前五天......好像时间也不太来得及。我让助理帮我接着查,自己给节目编导打电话。
不管怎么说,那边知道我打算回去参加录制时,那个声音是掩饰不住兴奋的。但他们说因为我一开始说不去,他们又把计划提前了一天,也就是11号开拍,为的是照顾夏克立的腰伤,方便他早日手术。
我一听更觉棘手,看着日历脑子一下子搅成一团浆糊,根本算不准前后时间。这时那边谨慎地问了一句:"您家人同意一起回来吗?"
我挑了挑眉毛,森然道:"我同意不够么?"
那边被噎了一下,换了个话题开始问我行程接洽了。
打完这个电话我又坐地上想了会儿,怎么跟家里人的确是个大问题。各个击破还是横扫三军,的确需要好好谋划一下。
于是这天一大早,在人刚醒没多久正迷糊着的时候,我召开了一个小型的家庭会议。
"我现在呢,必须回去录那期节目,所以要比原计划提前个四五天回去。你们现在就需要决定一下,是跟我回去还是在这儿按原来的安排多玩几天再回去。"
九儿皱着眉问:"为什么呀?原来不是说的好好的吗,缺一站不录的。"
我看着她柔声道:"爸爸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像都没缓过劲儿来。最后还是九儿先开口:"那你赶过去来得及吗?"
我翻出刚才自己写写画画的小纸条,说:"11号早晨开始录,我坐前一天的夜航过去,北京转机去怀化,然后节目组会安排我们进村......嗯,整个过程大概也就,二十来个小时?"
"那你也得晚至少一天一夜吧?"九儿不可置信道。
"应该赶得及从第二天上午开始录,等于缺席一期。"我得出结论。
"疯了吧你?"卢芳脱口而出道,"你的意思是让儿子跟你这么几十个小时的折腾啊?不行,康康你别听你爸的。"
康儿好像听得很混乱,看看我又看看卢芳,最后迷茫地问了一句:"之前不是说不去了吗,现在又说要回去?"
九儿看了他一眼,暗中拍了拍他。我知道九儿怕气氛尴尬,拍了拍她的肩,沉声对康儿说:"我必须回去找刘烨叔叔,爸爸之前做了一件错事,我得回去跟他道歉。"
我是真的下决心豁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失眠的神奇效果,我觉得自己今天特兴奋特想把自己敞开给全世界都看看。卢芳和九儿看我的眼神明显就是觉得我病得不轻,康儿倒没什么表情变化,就是还有点没睡够似的打了个呵欠问:"那你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晚回去几天不也行嘛。"
"不一样。"我斩钉截铁道,"爸爸给你讲个故事。"
康儿点头嗯了一声。
"从前有一个姓范的书生去考试,中途在旅店里病倒了,别人都怕传染,只有一个姓张的书生愿意照顾他。之后那个人虽然病好了,但是,两个人都耽误了考试,只能各回各家。范先生,就是生病的那个很不好意思,他就跟张先生约定,明年的重阳节到他家登门拜访。于是第二年的重阳节呢,张先生一大早就开始杀鸡备酒打扫屋子,但是他溜溜等了一天,等到半夜也没有人来。"
我停下来看着康儿问:"如果是你,你什么感觉?"
康儿托着腮听得入了神,听我这一问,有些犹豫道:"那我......可能再也不理他了。"他有想了想,哎呀了一声摇了摇手补充道,"不过一年过去了那个人有可能忘了,也有可能有别的事,这也......这也说不定啊。"
"但是,就是这一天的半夜,范先生到了。两个人呢,都很高兴,开始聊天。但是张先生就看着范先生他不喝酒也不吃菜,他就问,你怎么不吃东西呢?这时候范先生说了,兄弟,我是鬼。我最近忙于生意,直到今天才突然想起咱俩的约定,可是我远在千里之外,赶不过来。我听人家说人走不了多快,但鬼魂能一天走一千里,所以我就抹了脖子,乘阴风来赴约。"
康儿噫了一声窝进妈妈怀里,声音夸张道:"好可怕啊那个人会被吓死吧!"
我乐了一声正色道:"他是鬼,但怀着一颗人心,没什么可怕的。所以你明白了吧,答应过别人的,该赴的约,一天都迟不得。"
康儿表情纠结了一下小心地问道:"可......你需要抹脖子吗?"
我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正经道:"我觉得......在我们这个时代来说,飞机比鬼走的快。"
康儿的表情放松下来,抿嘴一乐露出大豁牙来。我搓搓手道,"反正爸爸是肯定会回去的,但我不会逼你,你要是想跟妈妈和姐姐接着在美国玩儿,张叔叔他们会照顾你们的。你要是想跟我一起回去,咱就回。"
康儿虽然表面上喜欢跟我对着来,但这小子毕竟是我儿子,说动他还是手拿把攥的事儿的。
果然,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那......好吧,我跟你回去。上次他喂我肉然后我......我把他推开了,也一直没跟他说对不起。"
这都多久前的事儿了......我心说这小子记性也忒好了。我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脑袋,忽然意识到康儿比我想象的更敏感用心,虽然他从来不说,但他其实是这个家里最能体谅我的感受的人。男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就是这么别扭而简单。
"那两天两夜不睡觉能不能撑着?"我故意把话先说狠了,其实这小子在飞机上睡得香着呢,叫都叫不醒。
康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没问题。"
我再看看卢芳跟九儿,好整以暇道:"咋样?跟我们爷俩回去还是在这儿多玩几天?"
"爸。"九儿紧跟着开口道,"你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我答应你,这几天在美国咱有多疯玩多疯。"我说,"但是,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回去。"
后来我想起自己那时的表现,那简直跟磕了药或被洗了脑一样地执拗疯狂,平时压着的话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就一个字儿,舒坦。
"那就......咱一块儿回吧。"沉默了一阵,卢芳无奈开口道,"你爸这是铁了心了......走,咱下楼吃早点去,让他自己在这儿忙活机票吧。"
我连声应好,一边给主办方打电话一边目送这这娘仨出了门。中间的时间细节交给助理和节目组去沟通,更改了美国这边的一些行程,改签费动辄上万,但我不在乎。我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跟各种各样的人说着各种各样的话,最后终于基本敲定了大体时间。我累得躺在床上,大笑出声。
"人便是人,会因为俗事而忘了情意,也可能拔剑自刎遵守诺言。"
"现在,我来了。"
在美国的日子新鲜,刺激,也很惬意。虽然我们经过的地方着实荒凉了些,但好在永远不缺酒和刺激好玩的东西。我的几个朋友都是敢玩儿的,我最多打了几轮靶,打得手臂第二天隐隐发疼。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有家感觉很炫的那种纹身店,我的两个朋友去纹,我们随意逛逛等他们。
美国和香港都时不时能见到传教的人,不同的是香港的说普通话的更多,而且是很执着的那种。我从前去香港的时候被拦过几次,不过没说几句都客气地婉拒了。来美国之后,基本没见到过说汉语来传教的,可这一天偏巧就遇上了。
在歇脚的咖啡店里,有三位看年纪得有个四十来岁的女同志,都是台湾人,过来跟我搭话。她们说自己是附近教会的信徒,利用周末的功夫出来传教。我指了指手腕上的蜜蜡菩提说自己信佛,她们却笑眯眯地说,你不信是因为没有认识到真正的神的意志,如果了解了自然会远离异端。
我听得有些哭笑不得,但想到北京故事的最后,捍东也信了教,又想着自己确实没怎么了解过基督教,便没搭话任他们说下去。
"先生你是否怨恨过什么人?"她们估计看我这面相苦大仇深的,先问了这个问题。
"没有。"我连眼都没眨。
"那你真心地爱过别人吧?"她又问。
"那多了。"我晃了她们一下,掰手指道,"你看父母孩子老婆朋友,不都是爱的人嘛。"
"您是否愿意为他们祈祷?"其中戴眼镜的那个看起来年岁最大,声音也很稳重。
"但我觉着他们过得都挺好的,没什么......现在看来没什么需要祈祷的。"我喝了口水道。
她们仨迅速地彼此看了一眼,又是那个戴眼镜的人温和地问了一句:"那你有没有伤害过别人?"
我忽然有点后悔一开始没把话说死,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有。"
"那你愿不愿意为他祈祷?"
我沉默着,这问题实在太难拒绝。
"为什么我一定要祈祷?"我问,"我自己也可以道歉。"
"您是人的心所表达的歉意,但凡是人,都有自己的偏见,狭隘,嫉妒,怨恨,人背负原罪,所以人和人之间的战争永远不会停止。"那个看起来最端庄的女人说,"但如果您为他祈祷,那是不一样的。您真心的祈祷,借助的是神的爱。"
我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声音低了些:"神的爱......有什么不一样?"
"《以赛亚书》说:'他诚然担当我们的忧患,背负我们的痛苦;我们却以为他受责罚......哪知他为我们的过犯受害,为我们的罪孽压伤。因他受的刑罚,我们得平安;因他受的鞭伤,我们得医治。'"另一个年轻些的女人把一本圣经放在我面前,"神爱世人,对人欢笑,给人鼓励,爱别人,自己却伤痕累累。他从不辩解自己的冤枉,宽恕那些不可宽恕的人。人的力量,远不足以抹平犯下的罪和带给别人的伤害,只有神的力量,才能使人得到真正的宽恕。"
沉默良久,她们轻声问道:"如果你愿意的话,请你把手放在圣经上,真心地为你爱的,你恨的,你曾经伤害过的人,向神祈祷。"
"......不用了。"我努力睁了睁眼睛,挣扎良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我想我不用祈祷......我已经拥有了......你们所说的,神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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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各种传教无数次,仍然是一名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严肃脸)
师哥的这段夜奔总是让我想到菊花之约这个故事,中间到底发生了啥谁也不知道,但他到了美国就噼里啪啦地改签了机票,这架势真是......气势如虹。从芒果第五站只准备了五间房来看,师哥应该一开始没被算在计划内。再有路透有人说,这一站提前一天开始拍摄,也说明按计划师哥是回不来的。所以他不是到了美国才给芒果准信,而是之前确定不去,到了美国临时改了主意。
当然这都是我的脑洞。
关于这几天沸沸扬扬的刘田螺的故事,我只想遗憾地说那句康康呢和那句我的菜谱呢绝对都不是烨子说的......那个屁股应该也不是他的,但是窗玻璃后那个脑袋真的很像,但也不能确定。
所以脑洞还是可以多角度延伸的嘛哈哈哈~~~
(三)
之后两天我历经千辛万苦敲定了所有机票,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但睡眠仍然是个大问题,白天越累晚上反而越睡不着。我的身体和神经仿佛处于完全相对的两个半球,一躺下全身肌肉都是酸的,思维却不受控制地活跃着。半夜我一遍又一遍地拨着那个打不通的电话,永远都是盲音。
我无可奈何,只能又独自坐在天台上看星星。美国小镇气候干燥,无云的夜空显得很高远,周围几乎看不见三层以上的建筑,北斗七星巨大而明显,我在北京很少能看到。我忽然想起那天在云南的树屋里,星空灯收尽万顷星光,他指着我的鼻子一本正经地给康儿和诺一讲解星座。我不禁笑了出来,那么大的人了,真是孩子气。
我抬头看着夜空,他好像说过有个最好认的猎户座,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标志性的腰带般的三颗星星。
他不在,连星星都不出来吗?我苦笑着摇摇头,点了根烟。
抽着抽着我又想到一个问题,我们这样的人,谁会有闲情逸致,在一年四季的夜晚,都出来看星星呢?
有一天夜里我实在忍不住给一个哥们儿打了个电话,这小子之前在美国留学,之后回国弄了个心理医生的执照,扎北京了。我跟他一说他一听就乐了,说现在这年头谁没点儿压力,不失个眠掉个头发什么的你都不好意思出门。我笑骂了他几句,他终于肯正经起来,问:"行吧,那你是怎么个睡不着法?"
"就是闭眼睛闭得不实着,总想睁开。要不就是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意识有点放松了,但老做梦......也不算梦,我觉着是幻觉,很短很乱,然后要不就是踩台阶踩空了呀,要不就是从哪儿掉下来呀,反正就睡了没多会儿就得醒,而且醒来就觉得特别累,头还疼。"
"你做的梦内容有关联吗?"他那边悠悠地问。
我谨慎地抿了抿唇,道:"有......相似内容。但是很多我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肯定有过。"
"相似内容是什么呀?"他追问了一句,听我不说话,他笑了两声道,"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大明星啊总有点儿不能说的东西,我不问了。"
"那到底有没有办法?"我一下一下地按着自己的头顶穴位问,"安眠药什么的我不知道在这边能不能买,我也不大敢吃那玩意儿怕有副作用。"
"你给我打电话,说明你潜意识认为这是心理问题。但刚才我问你你又不说,说明你并不信任我,那我可没办法。这样吧,你不是在美国疯呢嘛,你呀去他们那儿超市,找Melatonin,就是褪黑素,我一会儿把单词给你发过去,你睡前吃个一两粒先试试,那个副作用很小。"
我连声应好,犹豫了一下又问:"那要是不管用怎么办?"
"那就......"他干笑了两声道,"你要是单纯因为倒时差或者累过劲了,吃这个十有八九就能睡好,要真是心理问题,那......说句实在的,不是说几句话就能给你说好的。"他好像喝了口水,拖长声音道:"你是不知道,现在的人老说压力大什么的,那来治失眠的一拨拨的,其实大多数的关我们心理什么事儿呀?你要真深究,十个人里九个人都心理亚健康,大多数人都跟这个没关系。真正心因的那种失眠,必须长期干预才能好转。"
我一时没接话,他好像是说到兴头上了,顿了一下继续道:"就前好几年......呀,可能得有十来年了吧,我听我们同行说啊,有个艺人就失眠特别严重,但死活不看医生。他经纪人强迫他去约了一次心理诊疗,抵触很严重各种不配合。我同行还开玩笑说,这个不出三年准得抑郁,不过人家就是打死都不治,就硬生生地熬着,人都脱相了。还有诊疗前看他填的那个近期药品记录,好么,把医生吓一跳,真敢吃啊!那都什么药,都敢一把一把地吃......不过呢,这事儿也都说不准,人家过两年自己就好了......"
"那个人......"我声音有点发颤,掐了一下自己极力忍住道,"那人谁呀?"
那边含糊了一声,有些为难道:"病人隐私,这不能说的。"他停了一下又道,"不过你们圈里你应该清楚呀,再说那个人,跟你挺熟的。"
我那一整夜都再没闭上过眼睛,思维爆炸般狼藉无序地混乱着。我甚至开始下意识地逃避去思索与他之间的任何问题,因为越想那种无力的绝望就越深重。
我根本就无从体会他所经历过的痛苦,那些相望不相知的岁月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他像为我受难的神一样,从不辩解,默默独自承受了一切,给我快乐和鼓励,爱着我,自己却伤痕累累。他的爱甚至无条件地容忍了我带给他的所有伤害,并不需要我为此做出任何的理解或补偿,哪怕我狂妄而无知地,把他的付出全都当做一种条件和要挟。
我忽然觉得这一次暂时的分离真的太重要的,这事果然如他所说,只有吹熄火焰,才能看清灰烬中燃烧的本质。那些被情欲和其他堂皇借口所掩盖的本质,渐渐被我一点一点地挖掘出来,痛苦,但十分值得。
什么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或许那个年轻僧人早就看出了什么,他说的是很对的,莫强为不可为之事——我只是个凡人,无法让所有人满意。所以这一次我再也不要什么双全法,只求与他此生无憾。
我捻着手腕上的菩提,就这样,做了个决定。
之后的几天,因为答应了女儿要好好玩,所以工作电话微博什么的,我都是能不管就不管,全心全意地陪孩子们玩儿。机车节之后我们去了黄石,康儿和九儿都玩儿得特别嗨,遗憾的是黄石的行程因为提前回程而被砍去了不少,离开时九儿有些闷闷不乐,因为没看见多少她心心念念的野生动物。
回到西雅图我开始刷微博,看见铺天盖地的关于节目的各种信息。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一站所在的绥宁,原来是他拍第一部电影的地方。
我就说这个地名怎么那么耳熟......当年他跟我念叨过这码事儿,不过十几年了,我也记不太清了。网友们挖了很多十七年前的剧照出来,年轻时的他那么清润俊逸,像一棵刚被挖出来的鲜松茸,各着屏幕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归心似箭这个成语一点都不足以形容我这一路的心情,我是恨不得骑着导弹马上回到东八区的。无奈飞机那天还稍微有点晚点,我一边频频向窗外望去,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飞机怎么还不起飞。
九儿笑我着了魔,卢芳沉默着不说话,康儿却是非常兴奋的样子——他前两天被黄石热泉的硫化气体熏得够呛,特想早早回去。我接着给他读小王子的那个故事,读着读着他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哄睡了他,飞机也过了爬升阶段变得平稳,我放下书揉揉眼睛,看着云层下郁郁葱葱的半岛,难以平复心中的紧张和激动。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做的最任性的事之一,但结果远比我想象的要顺利。亚鹏说的没错,有些事看着不可思议,真正做了反而觉得天地宽广,只要迈出那一步,那些面目狰狞的假想敌便立刻化为泡影。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人习惯性地,把自己想象得太过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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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奖竞猜:那个决定是神马~
奖:点播小剧场一次!(上次那个写着写着没搂住,不算小剧场......小剧场的规模大概不会超过一万字)
PS:我比你们更想社长......下章他终于可以出来了嘤嘤嘤好激动!!!
(四)
十二个小时的飞机,到北京已是深夜,转天凌晨起赶最早的航班飞怀化,然后开车几个小时进村,在车上拿到台本,我看了一眼就推回去说:"这看不清,你就跟我说吧。"
跟组的姑娘看了看睡得迷迷糊糊的康儿,轻声道:"是这样的,第一,因为您确定的太晚,房子来不及准备,所以您得跟人合住。"
"没问题啊!"何止没问题,简直是正中下怀。但我还是假模假式地问了一句,"那个......他们都选到什么房了?"
"最好的是宝强老师他们那家,挺大的,然后夏克立家房子最老,刘烨老师他住原来他拍电影时住的那个房子......"
"就就就那个谁,就刘烨那儿吧,好歹算个影视基地估计不会太差。他们那床多大?挤挤能睡下吗?"我揉了揉鼻子问。
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应道:"呃......那个,他们住的那房......估计四个人睡不下,不过隔壁应该有空房......"
"那就隔壁!"我不假思索道,"还有什么幺蛾......什么其他安排吗?"
"其他安排就是那个......您得给其他爸爸和孩子们,做顿饭。"她有些抱歉地,小心翼翼道,"给十二个人吃。"
我在路上早看见微博什么的铺天盖地了,用脚后跟想都能知道这是谁在背后捣的鬼。我眯着眼冷笑道:"我能骂人吗?"
"能!"那小女孩特真诚笃定地说,"这主意就是谢导出的,您可以找他算账。"
我当然知道这种娱乐节目嘉宾的表现越夸张他们越有卖点,于是只是哼了一声不说话。康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抬眼看了一眼窗外问道:"还有多久到啊?"
我随声附和了一句:"对啊今天这车怎么开的那么慢?"
前面的小姑娘乐成了一朵花,瞄了一眼仪表道:"咱速度不慢,是您心太急。"我也笑了一声,转头边看窗外的风景边哼起了歌儿。康儿睡醒了,看着外面在河沟里悠闲晃悠的水牛,感叹道:"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折腾咱们......"
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们一般不把台本告诉孩子,不希望他们在镜头前有那种做作的假态。我夸张地叹了口气,胡噜着他的脑袋问:"怎么着?现在就后悔回来了?"
他淡淡地瞟了我一眼,说:"反正一般都是你被折腾得比较惨......"
这回连司机都绷不住乐了,我边乐边对着窗玻璃顺顺头发,整整仪容,底气十足道:"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有什么大不了的......知道什么叫虽千万人吾往矣吗?咱只要铁了心干这事儿,就什么幺蛾子都不怕,我看谁能挡得了我!"
车里一片寂静,康儿看着窗外的水牛和村庄,基本无视了我。前面的小姑娘战战兢兢地开口道:"那个......胡军老师,您,您对谢导也别下手太狠了啊......"
进村之后我以风一般的速度斩钉截铁坚定不移地要求去蹭刘烨的房,象征性地问了康儿两句,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出结果就被我拖着往刘烨家走了。想想上次在新疆两次某人邀请同住,我避讳着镜头是一回事,但康儿那明确的拒绝......哎不提了不提了......
我一路蹭蹭蹭地往前走着,连村长都差点跟不上。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一群人里有个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房门口,我只觉得那一瞬间有股清泉从每个毛孔透进来,全身上下都沐浴着那种久违的甘甜舒爽。我情不自禁地连着哎呀了几声,下意识地喃喃道:"我的天啊......"他喊了一句康康,起身迎了过来。
村长说了句就送到这儿了啊就走了。刘烨看了我一眼,目光中仍是我熟悉的那种激动,牵挂,然而这目光只在我身上停了半秒不到,就像要躲避什么似的急忙移向别处。他甚至刻意地没有靠的太近,在离康儿一大步的地方停住,伸出手来揉康儿的头。我往他那边靠了半步,刚说一句话,他又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屋里诺一一声接一声地大声喊着"康康——",我不禁笑了,拍了拍康儿让他进屋去看看诺一去。刘烨轻轻搭了一下我的胳膊随口寒暄了一句,又马上把手收了回去,我立即伸手去搂住他的肩,他不自然地僵了一下,我只好改成搭住他的肩膀。那种柔韧温暖的触感令我激动得不能自已,几乎舍不得把手和眼神从他身上移开。
康儿进屋去找诺一了,我和刘烨在房门口聊天。他看了看屋里,低声问了一句:"还是回来了?"
我立刻开始解释这个复杂漫长的过程,之前一直没跟他说,所以他对我的行程也并不清楚。我连说带比划地解释了一通之后他淡淡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屋里说:"这屋里......没空调,但也还行,不热,晚上没什么蚊子。"
这话说的,难道有蚊子我就不住了吗!我连忙表示排除万难也要住在这儿的决心,然后顺口问了一句:"有酒吗咱晚上喝?"
他无奈地侧过了脸低声道:"村里有但你......拍着呢这......"
我这才意识到身后的摄像机,于是闭了嘴手伸到口袋里找烟。他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歇会儿坐会儿吧,我坐在门口的条凳上给他让出了位置,他看了一眼过来贴着凳子的另一边坐下。我递了根烟给他点上,问:"感觉怎么样?"
"还......还成吧。诺一这两天老飘着,跟他说话他也不怎么乐意听,老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他抽了一口烟,压低声音喃喃道:"我也有点......心不在焉。"
他说话的时候专心致志地盯着地上的甲虫,我接话都不知该从何接起。总觉得好像这回他老跟我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似的,坐得再近也像是离得很远一样。说他赌气吧倒也不是,就是什么都很淡然的样子,让人没来由地揪着心。诺一在一旁揉着康儿的脸,刘烨看着他们俩乐了起来。不过很快诺一的兴趣就转移到了节目组送来的牛奶上,他给我们每人手里都塞了一只,刘烨就像个孩子一样认真地插吸管垂低眼帘小口小口地嘬着。然后节目组就送来了所谓的任务卡,十二人,十一道菜,好吧我认了,但是连原料都没有让我们找村民要是个什么情况?!
我故意装作很上火的样子,本来以为刘烨会像以前那样幸灾乐祸地大笑出声,没想到他只笑了两声,便继续低头喝手里的饮料。反而是诺一一头扎进我怀里埋怨道:"哎呀你不要太着急我特别害怕......"
这软软的小团子一扑进我怀里我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我抱着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柔声哄道:"没事儿我得想想办法......"
想啥办法呢?我扭头对刘烨说:"那个......要不掌勺这事儿,你来帮两手?"
他叼着牛奶的吸管,眨了眨大眼睛道:"人家不让吧,指名要你和康康做,别人插手多不好。"
我莫名被那个"别人"刺了一下,语气当时冷了下来,半眯了眼问摄制组的人:"真的不能别人帮忙吗?"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谨慎地选择措辞道:"最多......求助现场观众。"
我于是继续扭头看他:"那个......烨子,你看咱俩十几年的情谊,你不能这个......见死不救,对吧?"
他睫毛颤了几下,微笑道:"对,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哥一个人拼命忙活呢。"他咽了一大口饮料,悠悠道,"所以你忙活的时候,我......会把眼闭上的。"
=====我是被路透逼死的分割线=====
路透的存在让同人无法好好玩耍了!劳资听那个视频都快听聋了,最后读的唇语,对不对的就这样吧,这文本来就是一本正经地......嗯......
路透视频里老胡搭烨子肩膀那一幕我几乎以为他要搂过来然后吻上去......那个动作大的,我的天哪......
嗯这集还有一个......很不纯洁的亮点,就是,小鸟......嗯,在同一集里,被康康爹和康康,先后提起......所以师哥你做饭时在想什么?
(五)
"擂辣椒,血浆鸭,猪血丸子,蒸香肠,田螺儿......" 那些菜名都跟图片混在一块,我正把菜单拿远了眯着眼看,刘烨已经一个一个地指着给我读了出来。康儿刚听到血浆鸭就果断哀嚎了一声: "我去!"
我面无表情地直接摔了任务卡:"不玩儿了不玩儿了,这......没法弄这个。"
掰扯了半天也没扯出什么结果,刘烨叉着腰在旁边看着菜谱,安慰我说:"没事儿师哥,这些菜啊除了一两道稍微复杂点,其他的也不太麻烦,你切切弄弄的就行了。"
他把菜谱递还给我,看起来还是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在节目组的威逼利诱赶鸭子上架之下,我和康儿只得提着菜篮子开始了要饭之旅。一路上我俩边走边吐槽以谢导为首的节目组,康儿愤愤地说要打谢导屁股。好在开口找人要东西对我来讲不是什么难事儿,尤其是大部分被我搭讪的妇女同志,不但非常爽快地帮我们拿食材,还异常热情地将她们多年的厨艺经验倾囊相授,虽然我其实根本记不住多少。我们先把找到的东西拿到做饭的那家厨房,然后跟着当地老乡去锯竹子,用来做那个当地人都没听说过的竹筒饭。
北方少竹,上次在福建砍竹子那回也是捡细的嫩的砍,哪知道锯竹子这么费劲。我和康儿费了好大力气才锯了几截,等我们带着一手磨出来的血泡回到厨房,之前那些横七竖八堆在一起的篮子袋子都不见了,米洗好了,菜择好了,田螺也泡好了,火已经点着了,正烧着蒸笼下的水,里间桌子上生板熟板上各摆着一把磨好的刀。我不禁纳闷道:"这是......七仙女来过了吗?"
旁边跟场的两个小姑娘在那儿捂着嘴偷乐,我放下竹子挠了挠头问:"这......你们谢导终于想通啦?"
一个姑娘偷偷指指大堂,从偏门里只看见两条大长腿架在椅子上。我走过去看见刘烨坐在那儿抱着他的ipad,回头看见我他招了招手道:"师哥,菜谱我给你查好了,火也点好了,你记着生的和熟的东西分开切,然后锅里没水了再倒油。"他起身把ipad塞到我手里,往外走着招呼康儿道:"康康去把竹子洗了,把米填好了上锅蒸,这个慢,先做。"
"那你哪儿去?"我跟在他后面问道。
"回去补个午觉。"他头也不回地说,"我醒来就等着吃了啊。"
大热天顶着厚实的大帽子在厨房里忙活绝对不算愉快的经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一下午都特亢奋。做饭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切切砍砍噼里啪啦地跟打仗差不多,跟着菜谱做倒也有点意思。唯一头疼的就是菜谱上写的"盐少许""生抽适量""油温六成热"云云......我他妈哪知道多少算"适量"!
天色暗下来,蒸的东西基本都差不多了,该开锅炒菜了。我掂着手里这桶油,想到某人炒的,浸在油里的土豆丝,寻思着不管什么菜多油多盐总不会太难吃,于是就放心大胆地往锅里倒了厚厚一层底油。没想到油倒多了再放肉和菜进去它那一通噼里啪啦地乱崩,烟雾升腾呛得我一时举着铲子不敢靠近。这时听见窗根底下有个声音悠悠道:"康康,去告诉你爸爸少放点油,把菜上的水沥干了再往油锅里扔。"
我擦了擦手上被油崩到的地方,闭着眼把铲子伸到锅里一通乱翻,炒了一阵锅里总算平息下来。我加了点水,放了酱油和盐尝了尝咸淡,一个声音从门口飘过来:"我刚才一直关注着你的动静,他们说你师哥已经是厨神了。"
我累得够戗,直起腰来回过头喘了口气说:"这帮人......这帮人太坏了这帮人......"
窗外摄像组的人闻言纷纷窃笑起来。刘烨倚在门边,看了一眼锅里咕嘟咕嘟的菜,也笑道:"在美国饿疯了吧你?"
"哎呦别提了......"我立即倒起了苦水,"天天吃的那都什么玩意儿菜叶子往一块洒点橄榄油,拌几下就吃,连西兰花都是生的,好家伙跟喂牛似的......好在肉的分量足,不过做的不咸不淡的,还是咱们在那个哪儿......新疆吃的那个好吃。"
他笑了两声,往屋里看了一眼道:"你快别提新疆的那羊腿了,一会儿......一会儿康康想起这茬儿又该哭了。"
我也乐了,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问:"你热不热?"
"还行。"他答道。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孩子们满屋乱跑,时不时地过来看看。橘色的灯光映着他半明半暗的脸,我累得头晕眼花,但觉得十分温馨。
"人家说君子远庖厨。"他絮絮念叨着,"你这回算是彻底变村口胡大爷了。"
"那就对了。"我边起锅边低声道,"我这回回来,压根就不打算当什么正人君子了。"
晚饭大家吃得十分尽兴,康儿把从美国带回来的礼物送给了大家,我特意嘱咐他把给诺一的其他礼物先收着,以后私下给他带去。
晚饭后的游戏一如既往地损,真应了康儿那句话——还是我们大人被折腾得比较惨。吃辣椒猜词,弄得我口水蹭蹭地往外涌,不得不一边说一边往外吐。更别提某个本来说话就不那么顺,又怕辣的人,那个含着辣椒眼泪汪汪的样子尤其让人心疼。游戏结束之后他的T恤都汗湿了贴在身上,张嘴吐着舌头扇风。我递过去一瓶水给他漱口,他整整漱完一瓶,脸上的通红才稍稍退了点。
之后来人说夏克立腰伤严重要马上就医,我们几个爸爸帮着把老夏送上了车。送走老夏之后,村长问我夏克立的房子空出来了,要不要去他那里住,我眨了眨眼,道:"太麻烦了吧,我们就刘烨家住了。"
我和康儿就住在刘烨的隔壁,说是隔壁,就是一堵薄墙,门也挨得特别近。我那个屋里没装任何摄录装置,晚上,我打发康儿去给诺一洗澡,顺便请刘烨到我们屋来坐坐。
大夏天的,屋里又潮,我们俩干脆就都光着膀子了。他进屋来把门掩住,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我。
"过来。"我坐在床上轻声叫他。
他不动,就站在那儿,同样轻声地回道:"你累不累?时差倒过来没?"
我苦笑着摸了烟盒出来,想着康儿还要在屋里睡觉,忍住没点,回他道:"我没时差,在美国没一天睡仨小时以上的。"
他却好像会错了意:"行程有那么紧吗?那赶着回来干嘛?"
"见你啊。"我心说你明知故问,"我给你打了几百个电话都打不通,所以我就想着,一定得回来跟你当面说。新疆那回是我过分了,之后一直吵一直有事儿,一直没机会把话说开,电话里总是两句就呛起来,所以......"
他后背微微倚着门,眼神闪了几下,低声道:"那你怎么骗得家里人同意的?"
"我骗他们干嘛?"我端起茶缸子喝了口水道,"我就说,我做错了事,必须要回去给刘烨叔叔当面道个歉,所以无论如何我必须赶回去。嗯我当时就态度坚决地说自己要回来,他们就跟着我回来了。"
他愣住了,眉头皱起表情异常纠结道:"你......你真,真这么说的?"
"都心知肚明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看了一眼外面,听见院子里诺一和康儿的嬉闹声,感慨道,"不过康儿还是挺让我感动的,我开始是想着,先想方设法地说服康儿,只要康儿同意,九儿和卢芳就没有什么理由反对了。我准备了一车的话,最后只讲了个故事,康儿就爽快地答应跟我回来了。"
他抱臂静静站在那里,疑惑地皱眉开口道:"故事?什么故事?"
"菊花之约。"
"哈......"他笑了,"你是鬼魂吗?"
我也笑:"你来摸摸我就知道了。"
他慢慢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看到他眼中有什么炽热的东西在努力挣脱理智的禁锢,他缓缓伸出手,搭在我肩上,碰了一下就急忙缩回去。我努力克制着抱他的冲动,他垂着眼睛明显也在克制着什么。我抬头仰视着他低垂的眼睫说:"人就是人,会因一时怒气出口伤人,也会拼死拼活地赶回来试图弥补之前的错误。现在我来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是社长的厨艺粉=====
经过师哥要食材的这一段,我深刻地认识到了老艺术家那逆天的颜艺以及对广大妇女群众的杀伤力......然后他这一期真的特亢奋,完全不像顶着时差舟车劳顿的人呢,只能说那什么的力量使伟大的......
目前仍然没有人猜对前文的那个决定,友情提示,是件具体的事儿,不是个宽泛的概念(比如道歉或送礼物),大家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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