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ương 14

(六)

他静静地盯着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你累了一天了吧,我今儿刚学的按摩,帮你按按吧。"

他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我心里一黯,却还是笑道:"怪不得你后脊梁那么多血印子,刮痧刮的?"

他嗯了一声,让我趴在床上,我僵了一天的腰终于得以松缓一阵,他坐在我身边,双手按在我肩上慢慢地掐揉起来

"我听说刮完痧不能下水,着凉,你也不在意着点儿。"他不说话,我只能找话说。

他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手慢慢往下移,拇指移到肩胛骨下那个尖的地方,轻轻一按就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他摁住那个地方慢慢地揉着,轻声道:"说明你最近太累,按这里会很疼。"

"能不累吗,这一通折腾......"我顿了顿,又问了一遍道,"刚才我问你能不能原谅我......你怎么不回答?"

"你想让我原谅你什么?"他的语气还是那样淡淡地听不出情绪。

"之前在新疆......我不该说那些话,更不该怀疑你。之后......之后老跟家人出来,我应该......我应该至少跟你提前说一声。"我觉得这感觉很诡异,一边被他按得舒服,一边道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笑了一声,道:"你跟你家人出去本来就用不着跟我备案,那些话......你说的都是实话,没什么不该说的。"他往后坐了坐,手按到我的腰上,"我后来想了想,我这么一大老爷们儿,为了个男人辗转反侧寻死觅活的,也确实是挺没劲的。"

"我那话不是这个......"我想起身坐起来,被他一把按住。我无奈地趴着努力回头道:"我没有说你装可怜的意思,我是......我是当时被话赶话的逼到那个份儿上了,因为我自己不忍心,我不忍心让你失望,可我当时觉得,自己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么多,所以我不希望你再逼我......"我闭上眼睛,觉得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其实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一直在逼自己。"

"那可巧了。"他手掌覆在我的腰上,用力揉开那些发僵的肌肉,"这些日子,我突然也发现,这几年我失眠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其实也只是我跟自己过不去罢了。只不过在我压力最大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这也没什么不对的,你本来......就没有陪着我的义务。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一直陪着另一个人的义务。"

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手依然那样温暖有力,不疾不徐地揉着,屋里一片寂静。院子里诺一和康儿已经洗完澡正打算回屋,我心里突然有点慌,脱口问了一句:"所以呢?"

"所以,会不会,我们也只是一直在扮演对方的世界里的一个角色,我们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彼此。"

我刚想说什么,康儿和诺一就回来了。刘烨起身抱起诺一道:"来,给你胡大爷踩踩背......康康来不来?"

我被他那句话说得心里一空,仿佛过了好久才意识到诺一在我背上摇摇晃晃地踩着,康儿则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我们。意识刚缓过来我立刻开口道:"康儿,你先带诺一去隔壁睡,爸爸和刘烨叔叔还有事儿要说。"

康儿站起来拍拍裤子道:"那我睡哪儿?"

刘烨把诺一抱下来,站起身来说:"我先弄着诺一回去睡,你也让康儿早睡吧。"

把孩子们哄上床,我们俩在院里并排坐着抽起了烟。那种状态好像又回到了子洲窑洞里那种感觉,想说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嘴。

我刚憋不住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拳王来了。他这回坐火车来的,所以带了几瓶茅台来跟我们一块儿喝。我在附近的小杂货店转了一圈,买不到花生只能买了两包辣条,又叫上院子里住家的大爷,几个人就这么喝了起来。

我们闲七杂八地聊了很多,从他当年主演的电影,到村落附近的环境保护,从拳击赌博的发展,到娱乐圈的一潭浑水。茅台真是香,连我这种平常不大爱喝白酒的人都多喝了几杯。快十二点的时候酒喝的差不多了,拳王先回去了,我们觉着不过瘾,又续上几瓶啤酒。

我本来挺能喝的,架不住两种酒一掺也有点晕乎。我都不知道大爷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反应过来的时候,院子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喝多了上脸,整张脸黑中透出红来,眼神也渐渐直了,舌头比平常更捋不顺。我把他面前的酒瓶挪远了些,被他一把抢回去,嘴里喃喃道:"乖,别闹......"

我算是服了这个一喝酒就各种不正常的人,只能由着他喝。虽然我知道他这个时候肯定不会说出什么我爱听的话,但我还是忍不住问:"烨子......刚才在屋里,你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他眨眨眼睛,漆黑的眸子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什么意思?就字面意思......师哥,我感激你,你大老远的从美国跑回来,坐这儿陪我喝酒,听我絮叨,我真的感动......你呢?你也是,回来跟我道歉也好,想到我这些年怎么不容易也好,你是愧疚,我是感激。可你喜欢我什么呢?"

他就那么醉眼朦胧地看着我,我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明明是很好很好的,他所有的东西我都喜欢,可这话放在现在这语境里,说了基本等于没说。

"我也累了,师哥。"他猛地灌了口啤酒,继续道,"安娜不说,但我知道她不痛快,我已经很对不起她......还有公司那边,还有要拍的戏,还有诺一,还有霓娜......"他越说声音绷得越紧,终于举起酒瓶又灌了一大口,"师哥,人活着,真不易啊。我混到当年的你的那个年纪,才知道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院子里吹过一阵冷风,他光着膀子被吹着了,不禁打了个喷嚏。他用手背抹了一下漫不经心地笑道:"说什么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原来也不是真暖......"

"烨子。"我截住他的话道,"你别再喝了,等会儿睡觉,别熏着诺一......"

他还是那样无所谓地笑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山间夏夜清新的空气道:"师哥啊,我二十二,你三十二,咱俩在一块儿,十五年之后还能坐一块儿喝酒,已经是了不得的缘分了。要真是朝夕相对天天你看我我看你的,就咱俩这脾气,估计早就烦了,倦了。人一辈子有一段之死靡它的爱已经足够了,就那么一阵儿,挺好的,永远记着它,别非得走到穷途末路......"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抢过他手里的酒瓶吼道:"当初是你说不要有任何全身而退的奢望,现在你跟我说什么别非得走到穷途末路?你到底想怎么样!"

"当初是当初!"他一下子撑着桌子站起来,吼回来道,"戏文里说的好......当初,当初哪一个不对着香台宝烛,哪一个不指着皇天后土,哪一个不赌着鬼戮神诛!人要是一辈子活在当初得有多好,可是事儿和人心总会变的。就像咱俩......"

他缓缓坐下,看着我苦笑道:"这一次和好了,下次还会吵,还有下次,下下次,一吵就得惦记着别扭着,师哥,真的累......你说的真的对极了,我是个不知餍足的人,我永远不会满足,总想要的更多,无论你为我做出多大的让步,我就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你只要静止不动,我就觉得你在离我而去......所以最后弄得我们都这么累,不值得。"

他喉结紧张地上下动了动,眼神闪了一下,道:"所以......我们都这个岁数了,都这么累,要不就......别再折腾了。"

我突然觉得他很陌生,觉得在新疆时那种熟悉的苍老感又涌了上来。我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越盯越觉得有种无法逾越的距离感。沉默了好久我终于开口,声音哑的厉害:"烨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他闻言皱了皱眉,却是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还有,你......这些年有没有怨过我?"

还是沉默。

"那......"我嘴角扯出一丝僵硬至极的笑,声音干涩得像生锈的轴承,"从美国带给你的礼物......还要吗?"

"什么礼物?"他终于开口,眼中有泪光。

"......就是,我啊。"

=====我是嘤嘤嘤的分割线=====

甜吧!有肉吧!啊哈哈哈哈~~~~

谁说老糊菌千里迢迢的回来就一定得甜!当初吵架的时候谁在评论里喊要让师哥好好道歉的!然并卵这次小公举并不是因为生气,所以老糊菌儿你哄是哄不好滴~

8.14录的新闻发言人,可以看出社长那时心情还是挺低落的,而且blabla说了好多关于家庭的事儿。

毛主席说的好,知识越多越反动,所以人想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比如烨子宝宝,还要纠结好一阵,人生与爱情的问题......

(七)

他眼眶通红,泪水浸透了黑眸:"......对不起。"

我觉得这三个字特别讽刺,像是一切的开始,又是一切的终结。"你我之间的这一切,是不是都缘于这句对不起?"

如果我够狠心,如果我够无耻,我也许不会亏欠他这么多,今天的这一切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

但那样的话,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爱上我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喃喃道,只觉得不仅夜空是黑的,好像满眼都是那样漆黑干涸的夜色,耳边风声尽失,全世界又是死黑一片。

我心说这回可能真喝大了,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刚迈出一步就被绊得一趔趄,不小心碰掉了桌子上的酒瓶。刘烨赶忙起来扶我,我一言不发地往屋子的方向走,他好像在叫我,但我嗡嗡嗡地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师哥......师哥!"走到屋门内他终于死死地拖住我的胳膊,十指紧紧地几乎将我的手臂掐出了血印子,我又缓了好久才渐渐看清周遭的一切,黑暗中他的眼睛像遥不可及的黯淡星光,他低声重复着:"师哥......师哥你没事儿吧,你别这样......"

我站在原地觉得喘不上气来,像是不断地沉入一个腐烂的泥潭,溺得我几乎窒息。我抬手狠狠掐了掐眉心,自嘲地笑了笑道:"这几天在美国......天天折腾地都快出神经病了。你早睡吧。"

"师哥!"他突然从后面抱住我,冰凉的鼻梁顶在我的颈后,"师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本来,本来不应该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个,但是我就是......"

"行了行了......"我轻轻拿开他的胳膊,往自己屋里走去,"早睡吧。"

回去我给康儿掖了掖蚊帐,不想上床,自己坐在地上,想抽烟又怕熏着儿子。就那么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蚊帐里突然动了动,伸出个小脑袋来。我乐了,摸了摸康儿的脑袋问:"你没睡啊?"

康儿的眼睛亮晶晶地眨了眨:"睡不着呀,现在应该是美国的......哎呀反正肯定不是晚上。"

我侧了侧身,斜靠着床沿问他:"你刚才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听见......"他百无聊赖地把躺着把脑袋反着折出床沿,说:"听见他说对不起。"说完他一骨碌爬起来,问:"你不是说来给他道歉吗怎么他说对不起啊?"

我看着他天真的眼神,轻声答道:"因为他不想原谅我。"

"那你可白跑这一趟了......还做顿饭。"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想了想又翻回来道,"要不我帮你说两句去。"

我被他那拿姿拿势的语气逗乐了,起身让他翻进床里面,自己坐在床侧,整了整蚊帐道:"你想说什么呀,你知道你刘烨叔叔在想什么?"

"我就说......老胡军呀天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急着赶回来找你。"康儿横着躺在里面,也不枕枕头,悠悠道。

"嘿,你小子倒什么都知道是吧?"我想起在美国经常跟他睡一张床,估计晚上翻腾着睡不着的时候吵着他了。

我躺下侧过身子跟他说:"康儿,这事儿呀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别告诉刘烨叔叔。因为什么呢,咱别让人家觉得,好像咱挺惨的,人家就该原谅咱一样。咱说的是这个事儿,不管怎么道歉也好,弥补也好,咱们不能利用人家的同情心,你说对不对?"

康儿想了一会儿,有些遗憾地哎呀了一声,不甘心地问:"那咱们明天就回去了?"

"是啊,明天晚上。"

"你不再跟他说了?"

"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决定的权力,既然他决定了,那我就......"我没有再说下去。

康儿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眼神中尽是失望:"哎呀,真没劲......人家轩哥去摔那个大个儿还摔了好几次呢......"

想到那个不断被摔倒却依然不断往上冲的胖小子,我也不禁微笑起来。年轻时哪个老爷们儿没点冲劲儿,但现在,说实话,我已经麻木了,曾经再怎么轰轰烈烈过的东西,也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它寂灭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也许,我是真的老了。

转天......准确的说是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偷偷起来出发去化妆了。我们两个还是昨天那个样子,这回竟像是连尴尬都没有了,两个人的关系像一杯彻底冷透的咖啡,甚至连倒进垃圾箱这点力气都懒得费。

我被化妆成牛魔王,几个小时下来脖子像要断了一样。好不容易化完了面妆,下楼遇见了扮成忍者神龟的市明。他指了指刘烨的化妆室笑道:"他......他是那个胖头娃娃版的白娘子。"

我忍不住站在门口往里瞧了一眼,就看见一个巨大的脑袋。我想笑,但是笑不出来。白娘子啊......我想到在云南过的那个端午,咸蛋就酒的那个晚上,他说法海多厉害,知道人执着于什么,然后由爱生怖,最终无可挽回,这世上,情比金坚本就是个传说。

当然后来我也知道了他扮的那个不是白蛇而是观音,我一边往牛棚走一边苦笑。牛魔王,呵,这角色怎么看怎么有种不怀好意的意味,西游记里妖魔鬼怪神仙僧道多了去了,可婚内出轨的,好像就只有这头老牛了。

这是......骂谁呢。

当天折腾完之后,我和康儿回了北京,刘烨去长沙录通告。刚出山就得知天津爆炸的消息,我看着视频,觉得毛骨悚然,惨烈得令人不忍卒视。

我觉得十分难受,忽然特别想听他的声音,总觉得一天听不到他的声音心就一直慌着。我想给他打电话,却莫名地害怕再次听见那个无法接通的女声。

有一天晚上,九儿和康儿已经准备睡了,他突然打过了一个电话。我瞬间又惊又喜,马上接起来:"喂?"

"师哥。"他的声音有点发干,有隐约的车声和喇叭声,"还在北京吗?"

"当然!"我马上答道,"你丫在哪儿呢?"

"爬山吗?"他问。

我脑子卡了一下:"现在?"

"二十分钟之后我在你家门口接你。"他说完就撂了电话。

我有点懵,来不及想这到底什么情况就跳起来换了身运动服。二十分钟之后我果然在楼上看见他那辆奔驰房车停在我家附近,我跟家人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坐进副驾拽下安全带问:"你想起什么来了?真去爬山?这个点儿?"

他一言不发,一直往西开,他戴着我的墨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架势真像是要绑架我一样。

他车里布置的很简洁,只有车头放着他们的全家福。我看看那照片,又看看他手上的钻戒,不禁叹口气,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他还是不说话,一路开得飞快。北京的路很少有顺畅的时候,也就是这个点儿的市郊,才能这么清静。他一路七拐八拐地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附近有些杂乱的建筑,看着有点像批发建材的地方。他熄了火拧下车钥匙,弹开安全带,道:"下车。"

......行吧,只要他还乐意跟我说话,把我卖了我也认。

我下了车,抬头看了看,不确定地道:"这儿是......西山?"

"香山。"他蹲下紧了紧鞋带说,"我那时候总喜欢来爬这山。走吧。"

我刚要迈步,他伸手虚拦了我一下,蹲下身子帮我把右脚的鞋带紧了紧,站起身来,握住我的手,又说了一遍,走吧。

这么多年,我依然无法完全习惯他的喜怒无常,只得跟着他往上走。这条路我从没走过,很险,有的地方甚至需要攀爬,夜里走显得有点阴森。刘烨爬得不快,但很稳,他很少回头看我,但我们之间的那种若即若离的距离,始终没有变过。

我们爬了一个半小时左右,爬到了一个小山峰上。这是偏离正路的一条狭道通向的小峰顶,所以我们爬的那条路上还能偶尔看见三三两两的行山者,到这条路上就一个人都看不见了,漆黑一片连月亮都是极浅的一弯。

峰顶地方很小,植物丛中一块小小的空地,刚好够我们并排坐下。我虽然在家歇得差不多了,但大晚上的愣爬那么长时间的山,还是有点累。他递过来一个保温壶说:"先喝点热水吧。"

我接过来倒了一杯递给他,说:"你对这地儿倒熟,我以为这儿会有很多人。"

"有一年,我天天来爬这山,爬了整整半年,一天没落的那种。"他就着我的手喝了口水,把杯推了回来。我低头喝水,他侧头看着我,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为什么......后悔的总是我呢......"

=====我是什么时候说这章有肉了的分割线=====

录制结束了然而那又如何,他们还有"不远的将来"嘛~~~

明天,可能会甜回来噜~至于中秋福利嘛,楼主喜欢什么你们懂的(手动doge)

中秋无责任小剧场

门铃响了,老胡拎着铲子火急火燎地去开门:"你丫不是有钥匙吗摁什么门铃!"

刘烨摘下墨镜和帽子,好奇地往厨房里探头道:"你下厨?"

老胡有些狼狈地用炒菜的铲子铲着什么,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滚过来帮忙!"

老刘刚好奇地走过去一点,老胡动作稍微一偏,哗啦一下手中的袋子不慎掉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东西四散而逃,老刘嗷地一声像树袋熊一样抱住了他师哥:"螃蟹螃蟹螃蟹螃蟹螃蟹!!!!!"

老胡恨铁不成钢地把他从身上扒下来,吼道:"你他妈的倒是帮着抓啊!"

两个大男人砰地一声关紧厨房门,在狭小的空间里手忙脚乱地逮着一地的螃蟹。老刘几次伸手又被螃蟹挥舞的爪子吓回去,两个人像六岁的孩子一样并排蹲在那儿,看着满屋缩在缝隙里的螃蟹,有些束手无策。

"你去把那只抓过来,我帮你掀锅盖然后把它关进锅里。"

"不,你去。"

僵持了一会,老胡叹了口气,起身打开柜门拿出取烤盘的棉手套,说:"去去去起开,多大点儿事儿,把那个锅给我端过来。"

老刘忙不迭地把蒸锅端下来,老胡深吸一口气,三下五除二几下就挥舞着大手套把几只螃蟹全都抓回了锅里。

放到水槽里乱七八糟地刷了刷,撒了点花椒,两人终于把螃蟹弄上了蒸锅,长出了一口气。老胡看着透明锅盖里挣扎的螃蟹们,喃喃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师哥......"老刘已经饿得洗了根黄瓜来啃,嘴里塞满东西含糊不清道,"你竟然怕螃蟹?"

"哎哎哎,刚才是谁看见螃蟹跑了嗖地一声蹿到我怀里的?"

老刘语塞,郁闷地咬了一大口黄瓜,哼了一声出去了。

老胡笑了一声,洗洗手跟了出去。"昨天过的怎么样?那个什么巧克力馅的冰皮月饼霓娜和诺一爱吃吗?"

"爱吃!"老刘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又酸溜溜道,"但我不爱吃。"

"你本来就不怎么吃月饼。"老胡抢过他手里的黄瓜啃了一口。

"也没人送我啊!"老刘气鼓鼓地说。

老胡掰过他的下巴,笑道:"连自己孩子的醋都吃,有劲吗?嗯?"

老刘不甘示弱地也捏住他的下巴,满口黄瓜碎道:"月饼拿来,不然不给酒喝!"老胡一口亲在他唇上,道:"行了,小心眼儿那劲儿。送霓娜诺一的月饼是康儿送的,咱俩的中秋,不一直是过十六的嘛。"

老刘不依不饶,铁面无情道:"月饼!"

老胡把他推进屋里一指桌子道:"河蟹,桂花酒,月饼,有莲蓉的五仁的芝麻的枣泥的巧克力的豆沙的云腿的鲍鱼的,如果你想吃鱼香肉丝和韭菜鸡蛋馅的我可以回家给你拿,你看您这中秋的伙食还行吗?"

老刘实在绷不住了,笑倒在师哥的怀里:"韭菜......韭菜鸡蛋馅的......月饼?这什么黑暗料理......"

老胡看着怀里乐得满脸褶子的人,忍不住低头在他额头又啄了一下:"中秋快乐。"

老刘鼓了鼓腮帮子,在他脸侧亲了一下:"中秋快乐。"

皓月当空,皎皎千里。屋里的两个人酒杯一碰,对影成六人,有滋有味地蘸着姜醋嗑着螃蟹腿儿。

"人哪,就是命。"老胡感慨道,"你看,我年龄比你大,什么都比你大,连吃个螃蟹,黄儿都比你大。"

老刘瞟了他一眼,半晌憋出来一句:"有本事比头啊!"

老胡闻言大笑,咔嚓一声咬碎半个螃蟹身子。老刘恨恨地连嗑三条螃蟹大腿,泄愤般咬进嘴里。

吃完螃蟹两人用柠檬水洗了手,老刘仔细擦了擦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嘟囔道:"总觉得还有股腥味。"

老胡用塑料刀把一个莲蓉的月饼切成均匀的八瓣,插了一块递到老刘嘴边。被喂养的那只一口吞下,盯着老胡看了一会儿,对着嘴就吻了上去。

细腻香甜的莲蓉在两个人味蕾间辗转,八分之一的月饼没多大,不一会儿就咽下去了,两个人却是越吻越起劲,激烈而急切地攫取着对方口中,那种比莲蓉还清甜的味道。

"你每次喝完酒都这么疯......"老胡无奈地由着某两只爪子扒着他身上的衣服,恨声道,"我都怕你出去喝了酒被别人占了便宜。"

老刘无比诚实地回答说:"这个真没有。一般......都是我占别人便宜。"

老胡重重掐了一下胸口的某个突起,语气危险道:"什么?"

老刘大笑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最后是怎么双双倒在床上的,这运动轨迹已不可考。老刘半眯着眼搂着老胡笑道:"今天月亮......真圆,跟......那天的月亮......一样。"

"还有心情看月亮?"老胡钳住他腰惩罚性地狠狠一顶,老刘立刻哎呦了一声,笑着抱紧了他的肩。

忽然月光下一个黑影哧溜一下闪过去,老刘一下子整个人紧绷起来,叫道:"螃螃螃螃螃蟹!!!"

老胡只觉得某个要命的地方被狠狠绞缠起来,竟是前所未有的......他倒抽了口气低声骂了句卧槽,粗暴地压住身下的人,一下比一下狠地攻入。一时间屋里如战火燎原,声色炽热,连月亮都看红了脸。

"把、那、只、螃、蟹、给、我、蒸、了!"老刘脸红得像烹熟的蟹壳,深深埋在枕头里,继续咬牙道,"不!不只蒸!先蒸后烤再煮最后炸!炸酥为止!挫骨扬灰!"

老胡若无其事地穿上衣服,从床缝里抠出那只螃蟹,捏着它悄悄溜到花园里,往栏杆外一放,碎碎念道:"我这人够意思吧,放你一条生路。以后常来溜达啊......咱们合作愉快啊,合作,愉快......"

=====月饼节快乐!=====

我只想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八)

"师哥,如果我死了,再没有人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的语气还是那样清淡,我嘴里的那口水却突然咽不下去。我看着他的侧脸,眼中映着一道暗光,如天边那弯冷清的月亮。

我叹了口气,腿一屈一伸地舒展开,侧身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因为这次爆炸?"

他闭上眼睛,睫毛蝶翅般翕动着,声音异常疲惫低沉:"真的太可怕了......这不是拍电影,不,不对,拍电影......我们拍的轰炸都没那么可怕,人这么辛苦地熬了一辈子,所有的挣扎和悲哀被毫无痕迹地抹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他睁开眼睛,抿了抿唇,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说,"可就这么完了吗?如果我就这样死了......如果我就这样没了的话,没有人知道刘烨这辈子到底怎么过的,我从此活在别人的只言片语和那些角色扮演的胶片里,我爱过谁,是不是真心快乐过,没人知道,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那些善意或恶意的揣测,我像被砸碎的瓷瓶一样,每个人收着一块碎片,都臆想着那碎片是真正的我,妻贤子孝,儿女双全。但是......但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儿,再也没人知道。"

他的声音越来越不稳,死死压着某种莫名的情绪。我伸手去握他的手,他手指上那枚戒指冰冰凉凉地贴着我的掌心,硌得我生疼。他没说话,忽然转过来死死地抱住我,脸埋在我的肩窝里,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急促。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挑起了嘴角,小小的虚荣心令我忍不住明知故问道:"最骄傲的事儿,是什么啊?"

"爱过你。"他低声说,无比坚定,有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悲壮,"并且,依然爱着。"

天天被这么刺激着,再冲动的人都能变得宠辱不惊。我笑着一手仍扣住他的手,一手搂着他肩道:"那就......好好的吧。"

他把下巴放在我的肩上,头靠着我,犹豫开口道:"那天喝酒时,我说的那些......"

"你拍戏累了,我明白。"我截住他的话道,"你要是不再提了,我以后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师哥,我最佩服你一点,就是你永远清楚自己的处境,也永远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我总觉得我好像......怎么都蹦不出你的手掌心似的。"他的手臂又紧了紧,低声道,"所以......真不是我作,你让人摸不着底,我总......我这心就总是悬着。"他忽然推着我的肩坐起来看着我的眼睛怀疑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舍不得真的和你分开?"

我苦笑着摇摇头道:"我哪知道,你每次说要分开都特认真,我可是每次都气得恨不得打你一顿。"

他有些不太相信地皱起了眉:"那我说了这么多你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伸手去抹他的眉心,笑道:"咱俩总得有一个人不那么情绪化吧,我都已经被你刺激习惯了......再说了,这么多年了,你心思多深,我心里有数。"

他瞪了我一眼,有些不甘心地咬牙道:"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是啊,那又怎样?"我放松地伸直了双腿,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下来,望着天边弯月悠悠道:"你天天作来作去的,不也就是仗着,老子喜欢你吗......"

我本来以为这次和好会多么惊心动魄翻天覆地,没想到这样就完了。在一个两个人都在思念着对方的时候,见一面说说话,一切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

我们平常不喜欢牵手走路,总觉得对于两个男人来说有点矫情,男人都是领地意识很强的动物,像我们这样长手长脚的,就更不喜欢走路的时候有人靠的太近。这一次却不同,下山的路上我们一直牵着手。身高刚好,根本就不用谁迁就谁,两个人走在路上手臂碰着碰着就自自然然地牵到了一起,前后的路都是一片漆黑,星月无光。

他把房车开到一个黑暗僻静的地方,在昏暗的车厢里我们长时间地拥吻,不激烈却也绝不乏味,就是无论如何都尝不厌对方身上的味道。后来,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彼此贴在一起,不拥抱不亲吻也不做更亲密的事,就是单纯的他的心脏贴着我的胸膛搏动,我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抬头跟他说:"从美国带回来的礼物,你还没拆封。"

他的手臂懒懒地攀上来,声音带着倦意:"我有你就足够了。其他的给康儿玩儿吧。"

我遗憾地摇了摇头道:"这玩意儿售出概不退换,而且只能给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搓搓脸坐起来,问我:"哪儿呢?"

我也直起身,指了指自己的裤子,简洁道:"脱。"

他看看我,低头看了看我的裤子,又看了看我,不确定地问:"你......你有把礼物藏在......这种地方的癖好吗?"

"找抽是吧?"我笑着骂了他一句,后背倚上椅背,眼神示意他动手,"快点儿。"

他无奈地白了我一眼,脸颊微微有些泛红,手拽着我的裤腰边往下拉。随着他的动作我某个地方慢慢胀起来,他脸更红了,低声骂了句:"你老实点儿!"

我乐了,稍微抬了抬腰道:"我老实了才不正常......"

我踢掉了脚上的鞋,把运动裤脱下来,他不耐烦地伸手就往下扒最后一层衣料,刚拽到一半就停住了。

"这是......啥?"他研究着我胯间的那枚刺青,抬头迷茫道:"竹子?"

我闭了闭眼睛,咽回一口老血,狠狠掐着他的脸吼道:"这是柳叶啊柳叶!你他妈还说自己会画画......你们家竹子长这样啊!"

他一下子愣住了,被我掐到变形的脸凝固了呆滞的表情。我哼了一声松了手,他不安地舔了一下唇,直起腰想站起来,砰地一声磕到了车顶。他呲牙咧嘴地捂住了脑袋,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心说真够麻烦的,起来三两下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坐下往后一倚道:"过来看清楚点儿。"

他慢慢蹲下来,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块刺青,顿了一下又使劲摩挲了几下,抬头问:"这......真是纹的啊?洗不下去的那种?"

我觉着我迟早被这小子气死,恨声道:"那你以为呢?酱油画上去的?"

他轻轻咬着唇,有些犹豫地问:"那个......柳叶儿,是,是指我吗?"

"......不指你指林永健啊!"我强忍着抽他的冲动。

他目不转睛地盯了那刺青好久,才终于说出一句:"师哥......那个,我,我有点懵圈......"

我随手揉着他头发,说:"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

"当然。"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禁又伸手在上面反复地摩挲着,喃喃道,"非常美丽。"

"本来想刺个烨字的,但是美国的纹身师不会写中国字,怕他们弄的不好看,纹的没有咱汉字的韵味。"我指着那条柳枝道,"这边三叶,中间两叶,后面又三叶,三二三,你觉得怎么样?"

他紧紧抿着唇,靠在我膝上,轻声道:"你......你其实没有必要......那个,你拍戏怎么办?"

"拍戏很少露到这儿吧,再说我特意挑了深琥珀色的,粉底一盖啥都看不见。"我捏着他的耳朵道,"你小子说话太绝,动不动就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以后你丫再提分手,先拿刀把这玩意儿剐了,我再考虑。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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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入坑感言时间:

其实我没记我是什么时候入坑的,稀里糊涂地就进来了。犹记得我第一遍看蓝宇的时候,其实我是懵逼的,满脑子都是:这什么鬼连个flag都没立咋就死了?!

所以准确的说我不是被蓝宇感动的,我某种程度上是被一辈子的昨天拉进坑的。我写这文之前从不看娱乐新闻,极少关注艺人演戏以外的事,我之前特别喜欢南京南京,但是始终不知道那个一句"守不住了"就让我落泪的男人叫刘烨;我之前也特别喜欢琥珀,但没看过现场版。

我从未因为某一件事就相信他们爱过,所以相信了之后,也不会因为某一件事就觉得他们已经不爱了。他们给我的那种感觉,就是柏拉图所说的那种,年轻男人和老男人之间,是世间最可靠的感情。

大概是爸爸去哪儿播了两期时开始写,尤其是第二期,婚礼时师哥频频望向某人的那几个cut让我放心大胆地开始码文。我最担心的本是某人单相思,然而那几个眼神告诉我,我怎么写应该都不会被打脸的,因为老胡心里绝壁有他。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爸爸三录的越久,俩人暴露得越明显。

昨天爸爸三结束,确实让人有点难过。但看路透,我觉得这绝壁没结束。

很多人祝他们一切安好,但我个人觉得没什么安不安的,他们俩的关系从来跟"安好"没什么关系,一段飞蛾扑火般,能说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爱情,必不会是一个平庸的结局。

最后分享杜拉斯那首有名的诗,很贴合这俩人的感情性质:

爱之于我

不是一蔬一饭

不是肌肤之亲

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

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九)

他还是那样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不停地用指尖抚摸着那个图案,小猫爪子似的摸得我心里痒痒。我随手绞着他的头发逗他道:"好了,现在是你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了,说说吧,有啥感想。"

"我......"他期期艾艾地开口又顿住,最终有些无奈地抬头看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瞬间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失落,毕竟这刺青是我在美国那些怎么也睡不着的日子里,构思了很多天画废了无数稿才最后和纹身师一起定下来的。虽然我纹上它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他感动或怎样的,但他这反应......反正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为什么......不一回来就告诉我呢?"他还是用手掌覆着那块皮肤,轻声道,"如果我知道......那天晚上我不会......"

"我不想用这个当作一种要挟,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是因为你爱我,而不是因为我身上有代表你的这块印记。"我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轻声问道,"我没跟你商量,你是不是......是不是不高兴?"

"不是不是......"他急忙摇头,跪起身子来拽着我胳膊解释道,"我没有......我就是觉得,这个代价太......太大了,我,我其实现在还......还没转过这个弯来,我没想到......"他越说脸急得越红,磕磕绊绊道,"因为我,就是我觉得,你不只是我一个人的......"

"从今天起就是了。"我想都没想就截住他的话道,"你丫不是作吗,不是成天嚷嚷着没安全感吗,我从现在开始,直到死了被烧成灰儿都是你的人了,我看你还能作出什么花儿来。"

我说话时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昏暗中那双眼睛慢慢蓄满了泪水。沉默片刻他忽然展颜一笑,一道水光顺着鼻梁滑下,他抬手抹了一下,把额头贴在我的腰腹间,闷声笑了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舔那枚精致的柳叶。我全身的热血轰地一下争先恐后地向那个方向涌去,紧接着,我的某个器官被一团温暖潮湿的气息包围。我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却双手握住我的手,低头把我的东西吞得更深。

我们俩差十岁,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他真的几乎什么都不懂,我懂得再多又怎么忍心太欺负他,从来都是当菩萨供着,生怕让他觉得有被玩弄被侮辱的感觉,所以这种男性恋人间常用的亲密方式我们很少用。我低头看着动作生涩的他,错觉自己将一辈子溺死在这片温软里。

过了一阵他抬起头来喘了口气,目光迷离唇角带着几丝津液,我再也忍不住,直接把他摁倒在地板上。房车宽敞,但对于身高两个一米八五以上的男人来讲还是有些拥挤,他异常激动地攀着我的肩狠狠地咬着我的嘴唇,一用力把我翻到了他身下。我们俩翻来滚去的不知道磕碰着多少地方,但是谁也没心思去管,直到最后他稳稳地跨坐在我腰上,喘着粗气居高临下地按着我,我喘了口气笑道:"你小子......翅膀硬了就要造反哪......"

他也笑了,恶作剧般捏着我的鼻子道:"让你当年仗着劲儿大块头大欺负我,现在老了,打不动了吧?"

"老了......"我笑着喃喃念道,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腰。他不自在地挣了一下,我接着柔柔地抚弄着他诱人的身体,哪里敏感哪里一碰就炸我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果然他的呼吸马上凌乱起来,却也不反抗,只是一言不发地挑衅地看着我。我轻轻掐了掐他,沉声笑道:"过来。"

他微微垂低了眼睫,慢慢俯身伏回我怀里。

"多久没这样抱着你了......"我感慨道,"好像连一个月都不到,但像是过了几辈子一样。"

"二十二天。"他低声念叨了一句,腿勾着我腰躺在我身边,我一时有些心疼,手顺着他的脊背轻轻地拍了几下。他的肌肤还是那样坚韧有力,细而不腻,仿佛多少年都不会变似的,让人爱不释手。

折腾了半天,最后终于进去的时候我们反而都很温柔。他真正放松的时候眉头是舒平的,我就一边动,一边频频吻着他那个平时总爱皱起来的地方。

最后我们俩满身大汗地像两只斗累了的狮子一样躺在一起,我轻轻抚着他胸口的暗红痕迹问:"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他抱着我随口道,"不得不回的时候再说吧。"

我想了想,谨慎开口道:"我有套房子......"

"干嘛?"他立刻警觉起来。

"你听我说,前几年我家亲戚投资买房,那小区位置和私密性都很好,但是它附近的楼盘出了质量问题,连带着那个小区的房价缩水,那时我就从她手里买了一间房,一梯两户,百来平米。"

"And then?"他蹦出来一句英语。

"那房一直闲着,我想......送给你。"我说,"咱们在北京,得有个家吧。"

他眨了眨眼睛,拧眉道:"可是......我总怕......"

"戏是戏,烨子。"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不会像电影里那样的......当然你要是觉得不好就算了。"

"不是......我是怕......信息泄露,对咱俩不好。房子就是你名下的就行了,现在房多了也是事儿。装修了吗?"

"基本的那些弄完了,但是没家具。"

"那我买家具进去好了。"他凑过来吻我,"我一直想买一张大床垫,可以随便拖拽的那种,不要床。"

"都听你的。"我吻他额角,静静地抱着他。他手伸到我腰下蹭着那片刺青道:"师哥,要不我也纹一个吧。糊菌儿......我就纹一个黑蘑菇代表你,咋样?"

我瞪了他一眼,伸手就抓他腰侧,他笑着往旁边躲,咚地一声撞上了车厢壁。我赶紧把他拉回来重新抱进怀里,恨恨道:"你再招欠信不信我抽你?"

他假装委屈地撇了撇嘴:"那我该纹啥?谁让你名字起的一点遐想空间都没有。"

"那我给你签个名儿呗,我看看啊......"我将目光锁定在他宽阔平坦胸膛的正中间,低头用力吻上吸住,不一会儿就制造出来一枚精致的深玫瑰色吻痕。

他笑着低头看着我,抽气道:"哎哎哎,我过两天拍平面,人家问起我就说老婆咬的啊。"

那天晚上我们就真的在房车里过了一夜。床太窄,我们俩只能面对面相拥着紧紧抱在一起,四条胳膊哪条都不容易抽出来。他打了个呵欠问:"这几天有事儿吗?"

"过两天去哈尔滨。"我说,"回来我陪九儿和康儿去骑马,诺一和霓娜去吗?"

"行啊,霓娜喜欢马。"他迷迷糊糊道,"小王子的那个有声书出了,我让俩孩子给康儿带一套。"

沉默一阵,他问我:"九儿知道了吗?"

"能不知道吗。"我紧了紧手臂说,"不过她暂时没说什么。你放心吧,决定回来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既然无法让所有人满意,至少我们两个,要此生无憾。"

他笑了一声,若有所思道:"你去趟美国倒是想开了。"

"哎呀,你是不知道我在美国......"我说了一半顿住,道,"我在美国想了很多事儿,想到了我们的过去,想到了你这些年的经历,还有很多,宗教也好习俗也好,别人跟我说的道理。亚鹏也跟我说,迈出那一步才能看到天地宽广,所以我觉得,我们可能自己吓唬自己的时候太多了,就像这块刺青,如果它十二年前出现在我身上,也许我们就不会耽误这么多年。"

他沉默很久,最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窗外偶尔传来两声虫鸣,正是日出之前最寒冷的时候,我们就这样拥着自己这辈子最炽热的梦,在这荒郊野岭沉沉睡去。

(十)

"多事秋,末法间,饰诸像,为初心......师哥,你我共了红尘事是什么鬼,这个你我是谁啊?"电话那边传来他悠闲地嗑松子的声音。

"你说呢?"我喝了一口手边的啤酒。

"哼,听着跟咱俩要出家似的......你其他乱七八糟的说的那些就是为了掩护这一句吧?""文采还成吧?这样一来,该明白的就都明白了。"我有些得意地说。

他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两声:"你当别人都是汉语八级啊?幸亏我用小号在你底下含蓄地翻译了一下。"

我哭笑不得道:"你就闹吧你,迟早有一天我得翻翻你那些微博看看你一天到晚地刷啥呢。"

"我跟你说,这个人的思维啊,他是需要暗示和引导的,就你天天在各种访谈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那个劲儿,我不引导一下大家发掘真相,没准他们真以为咱俩没啥呢。"

"我说的够明显了啊!"提起这个我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倒起了苦水,"我说,别把我俩往尴     尬上引,你们爱怎么C怎么C,爱怎么P怎么P,这这这还不够明白啊?"我为我国网民的阅读理解联系上下文能力感到忧心。

"人嘛,都只会看自己愿意看的,听自己愿意听的,信自己愿意信的,除非你放张咱俩的床照,不然该不信的还照样不信。你省省吧,啊。"他戏谑道。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过两天的通告我再把话说开点儿!"我心一横,恶狠狠地掐灭了手里的烟。

"可别了师哥。"他在那头笑道,"我这嘴跟不上脑子的......你说的越多,我越容易那个......越容易说漏了。"

我头疼地搓搓额头,痛苦道:"刘烨同志啊,你说你跟我在一块儿这么久,怎么就学不会像我一样......他们管这叫什么来着?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呢......"

过两天就是七夕,之后就开始录第六站了。这一期的人员也有变动,诺一生病了,刘烨带了霓娜来,还有就是老夏在做手术,所以夏天是由妈妈带着来的。嘉千是台湾娱乐节目的主持人,港台圈的这些人八卦能力极强,我发誓她第一眼就看出了我和刘烨的关系。当然这也不全是因为她眼睛毒,两个大男人那么高的个头,连遮掩都不知道该怎么遮,一到吉安我们几乎是时时刻刻地黏在一起,连霓娜都是康儿一直在带着,这样一来,别说嘉千, 连宝强看我的眼神都透露出几分"我懂了"的小意思。

我还是第一次见刘烨跟女儿在一起,那个宠劲儿一上来,简直跟平时那个糙老爷们儿判若两人,连声音都软成了水。霓娜是真的特别招人喜欢的,相比起来,诺一文气更重一些, 霓娜却像是运动神经比较发达,胆子有时比康儿还大。前几天带四个孩子一起去骑马,霓娜稳稳地坐在高头大马上,毫无怯意,的确令人惊喜——要知道康儿也是快六岁时才敢上大马的,霓娜这一点,倒是跟九儿小时极为相似。

"你乐什么呢?"刘烨抱着霓娜,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狐疑地打量着我道。 "看你闺女。"我说,"我上次就想说,霓娜长得特别像你。"

"那当然,我闺女。"他十分骄傲地理了理霓娜的头发,喃喃道,"这大眼睫毛,比我的还长......"

我不禁刮目相看:"就你这样天天逼着人家诺一夸你帅的主儿,竟然肯承认别人的睫毛比你的长?!"

"全世界只有我闺女一个人的睫毛能比我的长!"他假装生气地瞪圆了双眼。 "行了行了你别吓着孩子......"我哭笑不得道,"对了,诺一好点儿了吗?"

他的笑容立即蒙上隐隐忧色:"嗯,昨天好点儿了,但是一直在反复......安娜本来不想带他来了,但是......就节目组一直在邀请,一直说说了好多次,我们就说如果诺一稍微好点, 就带他过来。"

我嗯了一声没接话,他看了我一眼,问:"她呢?"  

"国外演出呢,不来。"

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有些心虚道:"那个,师哥,要是我媳妇儿来了之后我们两个......那个,你......"

"我知道,不就是十分钟亲一次嘛,没关系我帮你们掐表。"我都能听见自己咬牙的声音。他声音软了下来,甚至有些罕见的撒娇意味:"师哥......"

"你少来这套。"我目不斜视地大步向前走着,随手摘下帽子来扇着风,"你们就该怎么着怎     么着吧,反正录完之后,我有的是功夫收拾你。"

还好第一天妈妈们没到,所以尽管军训什么的累得要死,我的心情还是很舒畅的。也幸亏我们俩个头差不多,能在队列边上站在一起,不然要是中间隔着一两个人,恐怕向右看齐什么的......就打死也看不齐了吧。

至于向左转向后转什么的,前面的同志们纷纷中招,憋笑憋到内伤,宝强的口水还远程喷射同时误伤了我和老林。我一直非常忐忑转过身去看见刘烨的那一刻,他会是什么反应,他要是乐的话我绝对绷不住。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提前调整自己的表情,严肃,严肃,再严肃。终于轮到了我,我转过去,看见他低垂了眼睛,脸上勉强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    他很英俊,脸上是属于男人的那种刀斫般的硬朗线条,虽然后背因为先天的原因不能挺得很直,但还是有那种硝烟烽火中,男子汉独有的棱角和魅力。很想吻他。我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本能想法吓了一大跳,连教官的下一个指令都没听见。他长长的睫毛很好地掩饰了他真实的眼神,可我知道,他一定能感受到我眼神的放肆和炽热。

我觉得对于男人来说,但凡是爱情,都有征服欲在里面,征服和占有,然后的保护和疼 爱,都是在这个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异性之间的征服欲可能会止步于年轻时代,但同性之间的侵占欲望,大概真的是一辈子的事儿。

"教官叫你。"他还是低垂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恍然反应过来,连忙收回了视线转了回去。

要说啊,节目组这钱真不好挣,这一半天,简直把我们折腾得要死。尤其是俯卧撑那个, 老林也真实在,两条大长腿哐地一下撂我后背上了,我脑袋正好顶在他裆的位置,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更别提某人的大脑袋在我两腿间一蹭,我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难以平衡。摔下来之后我侧躺在垫子上看了他一眼,他倒是笑得异常开心。我怕他承重太过,也怕腿架多了摔下来时砸着他,所以之后架腿都只架一半在他的肩膀上,差点被老林压成跷跷 板。

至于背摔什么的......我看着就眼晕。刘烨在高台上倒下来的一瞬间我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别人接不住他。他一下来就下意识地蹭到了我身边,压低声音笑道:"唉呀妈呀      吓死我了......"

我看着那个高台,跟着重复了一句:"是挺吓人的......"

"像咱俩这样长得高的啊,玩这个吃亏,这个......转下来是个半圆,半径太大。"他压了压帽檐,笑得幸灾乐祸,"师哥,你这样,二百多斤,掉下来,我估计他们不一定接得住你。          "

"滚。"我笑着骂了他一句,看着新上去的拳王,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坚决不玩这个......"

最后,在我的坚持,以及刘烨同志"他有恐高症"的掩护之下,我终于免于玩背摔的厄运。    孩子们走绳索的时候,刘烨赶紧去找霓娜,那个低声细语的,连我都不禁有些嫉妒。他平常并不是个会宠人的人,此时看着眼前父女其乐融融,我不禁有些恍然——他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也许这世上,也就只有我的心里,想让他永远是那个二十三岁的孩子。

康儿非常喜欢霓娜。大概是因为从小跟妈妈和姐姐一块长大,他对于比他小的女孩子有特别强的保护欲。上次骑马,以及上上次溜冰回来之后,无论是行动还是语言,我都能感受到康儿对她的那种喜欢和体贴。这小子比他爹要温柔得多,没那么重的戾气;而霓娜呢, 虽然跟他爸一样不爱多说话,但是继承了妈妈的优雅和骄傲,显得格外气质出众。

我不由得想到了福建站之前,跟刘烨聊天时的那句预言。看着康儿给霓娜扶着绳索,我低声跟刘烨说了一句:"你还记得咱俩赌过两瓶二锅头吗?"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摇头道:"不,我那回可没答应跟你赌。"

"但你看我没说错吧,康儿是真的特喜欢你家姑娘,你看你看他还把那绳子拽直了,我的天哪......"我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喃喃感叹着,"网上有这么一种说法啊,如果康儿和霓娜在一块儿了,那他们的孩子有25%的可能性是咱俩的孩子......"

"师哥。"他打断我的话,磨牙道,"第一,说这话的人,那生物一定都是体育老师教的......" "对,我也觉得是,咱俩......谁也生不了孩子是吧......要能生以咱俩这个频率来讲早就......"

"第二!"他暗地里狠狠掐了我一下,一字一顿道,"你到底,窥了多少人的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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