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ương 4
(十六)
在我们俩都成功了之后,这小子的心情显然一下子冲上了云霄,乐得嘴都合不拢。剩下的三个人,拳王虽然柔韧不错但是个子不高,林老师和夏克立估计打出生起就没让人这么折腾过。刘烨同志异常"热心"地过去抻他们的腿,玩儿的那叫一个高兴,那神情根本就是幼 儿园大班还没毕业的孩子。
听着拳王的惨叫声我在心里默默哀叹了一声,昨晚的那几个问题大约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他虽然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找到机会总要淘淘气整整人。好在拳王大度,连声说兄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换二一个人还不打起来。我走过去拍拍拳王的肩,我俩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拳王话里有话地说:"不容易啊,老哥你真是不容易。"
那边正玩儿着,我走到一边活动活动,松缓一下刚才抻到的痛苦。这时我看见孩子们那边,诺一一边喊着"大竣哥哥",一边兴高采烈异常热情地抱住了康儿。
哎,你说好好的孩子搁他手里,怎么就脸盲了呢?
而康儿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推开他。刘烨回头看了一眼黏着康儿的诺一和表情冷峻的康儿,又看了一眼我,转身又回去"帮"其他爸爸去了。
我被他这一眼看得发虚。好不容易哄好了点儿,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因为啥突然闹脾气。谁让我喜欢的是这个,有着四十七岁的演技二十七岁的脸十七岁的心理年龄的大男孩,所以,不是我天生就会察言观色进退有度,这,完全是被逼的。
于是我不敢怠慢,赶紧上前劝康儿说:"康儿,你看你们俩穿的衣服颜色都一样......" 康儿依旧皱着眉,狠狠地把诺一往外推。
我稍稍低下身子,看清了诺一的表情。小家伙一脸迷茫委屈地张开自己的双臂,执着地, 锲而不舍地紧紧抱着康儿,我忽然万分不忍,眼前稚气的面容恍然是十五年前的另一个 人,也是这样带着委屈,带着迷茫,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向我张开他的双臂,抱着我, 贴在我的怀里。
当时觉得天经地义,谁知再相拥已是儿女满堂。
我有一刹那的失神,眼眶突然一热。我慌忙低下头,脱口而出对康儿道:"你抱抱他......" 我几乎已经是恳求的语气。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我不愿意再见到他失望。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康儿好像是更生气了,抽身就走,嘴里还喊着:"你管他,你管他!"
康儿走了,诺一马上跟上去。我心知康儿脾气跟我一样倔,脾气犯上来谁都劝不动。我摇摇头立在原地,刘烨从那边过来,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他拍拍身上的土,转过来跟我 说:"没事儿,甭管他们。诺一这个年纪,经历点求而不得的那种,那种惆怅,对他挺好的。"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倒想得开,他才刚多大?"
他无所谓地笑笑,道:"他多大......人这辈子想要那么多东西,哪有都能得到的,这个道 理,他明白得越早越好......要是到二十多岁再......就来不及了。"
我有些忐忑地看着他的神色,他仿佛没有任何的不高兴,好像只是随口说了个笑话似的, 抱臂站在那儿看着老乡们忙活早餐。我心里被他这句话拨动,装作不经意地压住麦克风, 侧头低声道:"烨子,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一本正经道:"师哥我们是在讨论教育孩子的问题哪......"
我真的想跟诺一说,你要是跟观音菩萨熟的话,能不能帮你胡伯伯问问,你爸爸一天到晚的,究竟在想什么?
最终我们五家都吃到了臊子粉。我从桌子这头看过去,觉着就数刘烨喂孩子喂得最糙,然而诺一好像是习惯了这么糙的养法,筷子粉丝一来一去的无比自如。
吃完饭之后村长宣布了今天的任务,刘烨听到"拿土豆换冰箱"这几个字的时候,一下把头 扎进诺一的颈窝里,吸吸鼻子凄凉道:"诺一今儿爸爸可能把你给卖了......"
我看着金马影帝高超的表演,不由得忍俊不禁。然后由此推测,他今天心情大概真的是不错,要是搁昨天,听了这个任务第一反应肯定是不干了......
然而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们的任务,是拿一根估计比康儿还老的玉米,换,液晶电视......
对面那个人怀里抱着诺一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眼神明显是在说,有难同当,有难同当......
之后我们就握着手中的玉米土豆去换衣服了。我一直觉得刘烨不当模特绝对是时装界的一大损失,宽肩细腰窄臀长腿,手脚又那么修长笔直,简直是个标准的衣裳架子,穿什么都能让人觉着那衣服特名贵高档。这次也不例外,一件普通的迷彩外衣,他愣是强行穿出了英气逼人的味道。
某人换好衣服出来后还自恋地秀了段MJ的舞蹈,我低着头挑拣衣服,反正看了那么多次早 看腻了,倒是康儿觉得很新鲜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我换上一身蓝色工装,感觉刚从蓝翔毕业一样。他在旁边起哄唱着咱们工人有力量,然后特严肃正经地说,师哥,要不你装成电视维修工,去人家家偷一台吧。
我和拳王被逗得大笑起来,我走过去不轻不重地弹了他一个爆栗,拽着他的衣服在他耳边轻声叮嘱道:"换不了就不换了,别委屈了自己......还有诺一。"
我是真的放心不下。打我认识他开始这就是一个心眼实在得不行的孩子,别说换冰箱,就是拿土豆换个西瓜他可能都觉着对不起人家。他从来都是投人以琼瑶的人,让他厚着脸皮去管人家要东西,简直比......简直比劈叉还痛苦。
他微笑着点点头,一边走一边自我感觉良好道:"万一碰上一个特喜欢我的女老板......" 我斜眼瞟过去。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继续道:"我就给她签个名。"
去县城的路上,康儿一直看着窗外不理我。从早晨开始他的情绪就一直不好,我隐隐觉得头疼,每天照顾两个小孩的情绪实在太累心。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试图跟他聊天,但他却一
直对我不理不睬。
这一天过得并不想想象中那样艰辛,靠着吆喝和刷脸,我们下午就在一对夫妻开的店里换到了电视机。回去的时候康儿的心情比早晨好多了,我于是趁机问他早上为什么不开心。他不说,我小声地在他耳边问:"因为昨晚我回去的晚?"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揉了揉他头顶的旋儿,继续问:"今天早晨推诺一弟弟也是因为这个?" 他抿了抿嘴,扭过头,好一会儿,才别扭地点了点。
我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爸爸会跟你解释的,但对弟弟......不许再那样了。" 康儿像是没听见似的,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十七)
我们把电视机运回村子离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把它抬下来之后,我坐在院子里看着他们排演节目。不一会儿,一辆卡车开进来,上面竟真的有台冰箱。
那个身材修长的迷彩小伙儿跟另一个矮个子的男人把那台冰箱抬下来,转头就看到了我们那台崭新的电视。他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师哥你可以啊!"
他一脸的惊喜兴奋,神采飞扬,我也不禁笑弯了眼睛,说:"看咱这本事,跟你说,真碰上 一个喜欢我......电视剧的女老板。"
他眼里全是惊羡笑意,惊叹般"哇"了一声,我们像进了压哨三分的篮球队友一样,兴奋得 不约而同地伸手击了个掌。
大约是彼此的手接触过太多次,对方的每个骨节自己的手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击掌的瞬间五指下意识地留恋般微屈,很短很短的一刹那,就那样十指顺顺当当地扣在一起。
这感觉太巧太美妙,我下意识赞叹了一句:"卧槽!"
刘烨没听见似的去拥抱送他冰箱的那个小哥了,诺一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康儿。我不禁感叹,诺一这么喜欢跟人家抱来抱去的,也不知道是随谁。
大约在家里,他的爸爸妈妈......
我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刘烨送走了那个卖冰箱的小伙子,转过头来跟我说:"师哥,咱 俩的这个,这个算是彩礼的东西,咱弄两朵大红花吧?"
我们于是支使诺一和康儿去找剪纸房的人要红花,我们俩得以坐在院子里聊天儿。他毫不在意周围的跟随摄像,开始吐槽自己悲惨的一天,我在旁边边磕瓜子边听,偶尔插两句 话,顺带也说了说我的经历。
他感叹说:"师哥,你说你怎么那么受广大妇女同志的爱戴呢?还送戒指,哼。"
我大笑道:"没办法没办法,拍电视剧多了啊,就是这点好,他脸儿熟。再说送戒指怎么 了,你见我平常戴过戒指啊......"
他看了我一眼,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手指骨节分明,纤长有力,那枚造型简约的男士婚戒在他手上显得异常庄重圣洁,我心里一黯,突然就连笑都变得有些勉强:"尺寸真合适。"
十几年前,我送他的那一枚有些大,套不住他当时纤细的无名指。
"这两年......胖了。"他继续抚摸着那枚婚戒道,"之前很多戴着费劲的东西,现在竟然刚好 合适。"他右手五指收紧,握住左手,看着我道,"可是你猜怎么着师哥,现在的手上的这一枚,却摘不下来了。"
晚上革命老军人的婚礼,虽然总有综艺节目作秀的成分在,但总体气氛还是很温馨的。婚礼过程中,我总忍不住偷偷瞄向他,他却好像异常投入似的,一次也没有回望过来。
最后拍合照的时候,其他爸爸商量好似的站在一起,让我们俩站在正中间。在人群的祝福声中,我们同时对着镜头微笑,心头却是莫名地一阵酸涩。
我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我们也许一辈子都无法这样坦然地,在大庭广众的注视之下接受别人的祝福,也许等到很多很多年后,我们都霜发满头儿孙满堂的时候,相见时依然只能隔着空气用眼神互诉衷肠。这么多年过去,都已各有所依,我和他甚至没有相互誓约的权利,这辈子,注定如霜如露风雨飘摇。也许有一天醒来,连自己都不能确定,是不是还爱着他。
我自嘲般地笑了,有时候我宁愿自己对不起的是一个女人,我至少还能为此而愧疚;然而他,却骄傲得不接受任何他人的歉疚,哪怕自己被一再辜负,蹉跎一生。
送老军人们回去后,我们就各回各家了。摄制组给我们接了孩子妈妈的电话,我和康儿随口敷衍了几句就挂断了。
撂了电话,康儿第一句话竟然说:"终于把这烦人的老婆婆给打发走了。"我被这童言无忌的一句话气乐了,轻轻掐他的脸说:"好小子啊,刚才你怎么不说?"
康儿在床上扭了扭,抬头问我:"爸爸,你和妈妈为什么老是吵架?"
我被问的一愣,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口敷衍道:"哪有......再说了,谁家爸爸妈妈平常都会吵 架,过日子嘛,难免的。"
"可是不一样......"他无聊地揪着被子上的线头,"你跟别人......就是那个谁吵架的时候,就 拿他没办法,但又不舍得;但是跟妈妈吵架,你就特别不耐烦。"
那个谁......好吧,也没谁了。
"康儿......"我俯下身对他说,"大人的事太复杂,你还不明白。"
他没说话,翻身下床洗脸去了。
我觉着他心里好像还是有道坎儿,不由得烦躁地挠了挠头。
晚上睡觉前,我躺在床上酝酿了一下,问康儿说:"你是不是觉得,爸爸只喜欢姐姐,不喜 欢你啊?是不是有这个想法?"
康儿嗯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我伸手覆住他的背,把语调放柔了说:"你爹呢......不怎么会表达,所以你有时候可能会有 点误解。其实爸爸,非常非常地爱你......"
康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哎呀"了一声,又把头转了回来。
"爸爸觉得你是个男孩子,就应该......有那种男孩子那种气概。"我继续循循善诱道。 康儿把脸埋在枕头中片刻,抬起头别扭地说了一句:"别人家的也是男孩子......"
我心说果然没猜错这才是重点,这小子一直吃着诺一的醋。也难怪,昨天吃晚饭时我一直在照顾诺一,昨夜又回去的那么晚,小孩子的世界那么简单,自己的爸爸对别人家的孩子比对自己好,他心里不舒服是正常的。
我笑了,在他枕边低声揶揄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嗯?昨天你还说别人的爸爸比你爹强呢,我还没生气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又把头扎进枕头里,半晌,他又凑到我肩头耳语道:"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我长出了一口气,仰躺在炕上低声说:"康儿,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表现有很多种,你所感受到的,不一定就是那个人真正的意愿。你是我儿子,所以我喜欢你的方式只能是让你快点成长,让你成为一个能承担责任,保护别人的小男子汉;至于别人,我或许有不一样的方式,但这并不意味着爸爸不爱你。"
他看着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康儿。"我侧过身子,语重心长地低声道,"以后,不要再随便推开别人了。因为,因为你如果一直推开他,可能有一天,他就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明白了吗?"
他抱住我的手臂,轻轻嗯了一声。
"真想待在这儿......"他翻了个身,有些留恋地说了一句,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句,长出了一 口气,盯着土灰色的天顶,翻身起来,关上了灯。
等康儿睡熟了,我蹑手蹑脚地下了炕。打开箱子拿了两件外套,又拿了包烟,匆匆打帘出了门。
我走到昨天的那棵树下,看到刘烨穿着一件半旧的外套,依然是那样腿一屈一伸地靠在树干上。我过去递给他一根烟,自己叼了一根点着,彼此纠缠的烟雾中我们看着对方的眼 睛,不约而同地轻轻笑了。
"师哥......"他吸了下鼻子说,"你以后别晚上穿黑裤子出门,看着像外套成精了......"
我向前跨了一大部,把他的腰摁在树干上,用自己的肩微微压着他。我们俩身高差不多, 这样刚好能视线相平地对视,我偏头吐了一口烟,转回来看着他的眼睛说:"今天,从早到 晚,我们有好多账需要算一算。"
他一下子笑了出来,乐得整个身体都在抖,眼角更是笑出了三道鱼尾,他边笑边断断续续地问:"师哥,你......你那个,趔的疼吗?"
第十八章
他一下子笑了出来,乐得整个身体都在抖,眼角更是笑出了三道鱼尾,他边笑边断断续续地问:"师哥,你......你那个,趔的疼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这气不打一处来。我又迈了半步,下身紧紧地顶住他,严肃道:"疼啊,疼一天了......"
他闻言轻怔了一下,敛了些笑容问:"真疼假疼?我就是......就是把那个瓶子稍微放远了一点......你,你你应该没事儿吧?"
我没想到他还真当真了,立即入戏地皱了皱眉,沉声道:"你师哥快五十的人了,你觉得呢?"
他清咳了一声,扭过头去弹了弹烟灰。我不依不饶地跟过去追问道:"怎么办?嗯?"
他眼中依然盛满了粲然星光,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帘却是一抬,轻声道:"给你揉揉?"
我这样摁着他,下面早就有了反应。他当然也察觉到了。这话一撩拨,我再也绷不住,笑着摁住他深深地吻了下去。
"刚才婚礼上......为什么不看我?"我咬着他的唇角,声音含糊地问。
他像被主人呼噜的猫一样仰起头,微微喘息道:"你心里清楚......"
说着,他的胯有意地贴上来蹭着我的,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在他耳边道:"玩儿火就得负责灭,你确定?"
他"呸"了一声道:"你少装什么正人君子,都硬成这样了......"他另一只手从下往上环住我的腰,把头枕在我颈窝说:"只是这个地方......"
我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堵住他后半截话,轻声道:"跟我来。"
当我把他带进那个,我傍晚发现的,半地下式的废弃窑洞的时候,他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瞪着我咬牙切齿道:"胡军你个混蛋你早有预谋!"
"废话......"我砰地合上两扇门板,再无顾忌地扑上去狠狠吻住他,双手迅速地滑进间隙,剥着他身上那些碍手碍脚的衣服,"天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一身心健康的大老爷们儿,憋了两天的火儿了......"他在黑暗中发出低沉无奈的笑声,手上撕扯的速度却一点不比我慢。不一会儿我们俩的内衣外衣就乱七八糟地被我铺在了地上,我压住他翻来覆去地吻,在某些部位不轻不重地捏着。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挣脱开我,艰难地问:"这里......不会有人......吧......"
"周围没有人家,离摄制组很远而且是所有分机位的盲区,理论上说,只要你不发出太大的声响,就很安全。"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声音这个......你,你别太过分......"浓黑中我感觉到他的脸颊一片滚烫。
我轻吻着他的额头,手顺着脊柱慢慢向下,自然而然地滑向某处凹陷:"这我可没办法,你这么诱人......"
他胡乱在我的脸上咬了一口,憋气道:"诱人你妹......嘶!轻轻轻点儿!"
我只能先把手撤回来,支起身子道:"等着。"
我努力在他身下的那堆衣服里摸出自己的那件,拿了一个小瓶子出来。手指再探进去的时候,我听到他幽幽道:"师哥你他妈不是吧......跟儿子出来录节目还带润滑剂?!"
"哎哎哎,别不识好人心啊。我下午在城里买的乳液,少他妈瞎说。"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喘息道:"老奸巨猾......真想揍你一顿......"
我侧着拥住他,手下动作不停,肩却压过来轻轻顶着他的,道:"不是已经咬过一口了嘛。"
他一手顺着我腰线,一手摸着那块咬痕,有些惊讶道:"怎么还没好,明明没咬破......"
我用鼻子蹭了蹭他颈侧,道:"要不我就把它纹在我肩上,作个纪念?"
他笑声中透出几丝呻吟,我抽出自己的手指,在他耳边轻声道:"进去了?"
他的手下意识抓紧了我的肩,嘴上却死鸭子嘴硬道:"废话真多......"
然而那一瞬间他还是死死地把我的肩膀挠出了血印子,我连忙凑过去轻柔地吻他,他眉头拧得太紧,从上到下都紧紧绷着,任我再怎么轻柔安抚都无济于事。他疼得额头腰间全是冷汗,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师哥你......你这些年都吃了些啥啊......"
我半悬着进退两难也十分痛苦,只能拼命地抚慰着他紧绷的身体,喃喃道:"没办法......忍了这么多年......"
他猛地躬起身子愤愤道:"怪我咯?!"
我被他突然的挣动弄得哭笑不得,急忙胡乱地吻着他的鼻子眼睛道:"怪我怪我......你给我放松点儿!"
总之最后全部没入的时候,我们俩都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我一刻都等不及,立刻开始疯狂地抽动。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身体竟比年轻的时候更充斥着莫名的煽动力。我一寸寸地抚过他饱满有力的手臂,纤长敏感的脖颈,性感美丽的胸肌和锁骨,他的每一声喘息每一丝挣动都令人心神震颤,柔韧腰腹下惊人的热度更是让人发了疯。他整个人像暗夜中徐徐盛放的血莲,出尘绝世高华不染,却又迷离诡魅,美得令人心惊。
那种无辜又妖异的美,足以让人丧失所有理智。
"烨子......"我深深地吸着他的气息,恨不得把他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你他妈的怎么跟个妖精似的......好像永远都是二十三岁......"
他激烈的喘息声中死死压着喉间的呻吟,本就喑哑的音色此刻如低音提琴般充满了致命的蛊惑力:"你......你好意思说?你都老年艺术家了还......啊!!"
我威胁般重重一顶,他倏地咬住了唇,声音混杂着痛苦和快感:"师哥......"
我被这两个字焚尽了所有温柔耐性,疯了一样钳住他次次顶到尽头。他终于支撑不住,咬着我的肩头发出阵阵带着哀求意味的呜咽,到最后竟是哑了所有声音彻底软在我怀里。终于得以释放的时候,他紧得几乎要把我绞断,那一阵痉挛竟连我都觉出了痛苦。
我停下动作,小心地暂时放松了禁锢,轻轻拥着怀里还在微微颤抖的躯体,温柔地吻他的睫毛。
"我叫你是让你停下......"他无力地念叨着。
我无奈又无辜道:"你那声音跟猫爪子似的,谁他妈停得下来......"
他高潮后的气息太虚弱,我怕他受不了,一时不敢再动。不想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掐着我后颈坐起来,反客为主地狠狠咬着我的嘴唇,喉结,锁骨,我好不容易拽回来的一丝理智又轰地一下被烧没了。我们像草原上两只生死搏杀的狮子,用尽全身力气绞缠在一起,一路吻下来粗暴张狂,好像都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是跟其他任何人在一起都不可能有的疯狂刺激,有种同堕地狱的诡异快感。狭小的空间里溢满了雄性动物的灼热气息,令人如毒瘾般迷恋沉沦,不知今夕何夕。
欲望在痛与乐的两极间彼此消长着,根本分不清谁在什么时候攀上了巅峰。又一轮热情被释放后,我们面贴面地相拥着躺在一起,我摸着他汗湿的头发感慨道:"有时我都分不清咱俩到底谁压谁......"
除了第一次的生涩拘谨以外,之后的每一次他的攻击性和侵占欲都愈加强烈,如果说十几年前这还是只不知餍足的猫,那他现在就完全是一头牙尖爪利的野豹子。虽然动作间仍有些青涩无措的滞涩,但一旦摁住了猎物,那种毫无顾忌的撕咬总能撩起人最残暴的原始欲望。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懒懒地说,"一把年纪了还跟头公牛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磕了药......"
我乐了,手顺着脖颈滑到他胸前,一路往下,在最不该停的地方停住流连。他无奈地抽了口气,道:"还不够啊......"
我欺身上去,深深喘息道:"当然......永远都要不够......"
他愤愤地哼了一声,惩罚性地掐了我胸口一下,随即叹息道:"行吧......反正明天又要分开了......你我又都是别人的丈夫和父亲了。多做一次......你也许会慢一分钟忘记我。"
我刚要开口,他却伸手堵住我的嘴说:"师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概就是那些话,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你回去后会不会想我,也不想知道你还能背负着你对妻女的愧疚感爱我多久,师哥,我不要什么未来了,一天一分一秒都不想要了,即使明天早晨起来你说刘烨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也无所谓,我只想有现在的这一刻。"他半撑着身子起来,覆在我身上低语道,"只要现在你是我的......我们就这样,荒唐下去吧......"
(十九)
有什么东西就那样哽在喉间。这个曾经那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甚至不再奢求一个承诺。
我伸手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他侧头蹭蹭我,声音带着笑意:"师哥,天快亮了, 再不快点儿......师哥?"
黑暗中似乎有滚烫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落在他的肩头。他好像吓了一跳,就着那个姿势也不敢动,就整个人僵在那里。过了好久他才轻声试探道:"师哥......怎么了?"
我紧紧地抱住他,把头在他颈间埋得更深。我闭上眼睛努力试图止住眼泪,却不知怎地整个人都渐渐颤抖起来。
他显然已经被惊得不知所措,只能一边拍着我一边结结巴巴地试图和缓气氛:"师......师哥 你不是吧,这个......这个场景这个状况要哭也......也应该是我吧......"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伏在他肩头,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黑暗中任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淌。他得不到回应,更加僵硬无措,只能轻轻把手臂搭在我的肩上,连呼吸都放得轻了许多。
"烨子......"仿佛过了很久,久到外面天光好像已经开始擦亮,我才嘶哑着声音开口道:"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心的......"
他肩头微微颤了一下。
"有一个人,我得到了他,又辜负了他,让他承受了那么多本不应属于他的伤痛。然后,然 后再见到他时,我竟然还能心安理得地索取他的一切,身体,信任,和爱。他最需要的承诺,我不敢给,他就说不再要。他一直在无条件地退让和妥协,为了一个自私到以责任的名义抛弃过他的人,他几乎被逼到退无可退赔上了自己的一切才熬到今天。然而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依然......什么都给不了他......"我紧紧地把他勒在自己怀里,眼泪愈发 控制不住,"烨子......我是一个太自信的人,曾经以为自己崇高到可以为了别人而舍弃自己,以为这辈子不会辜负任何人的信任和爱,但是,为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最不想辜负的人,我全都辜负了......"
"然后......我走出这扇门之后,这些话就都随着眼泪蒸发走了。我又是那个人了,是那个镜 头前豪爽大方,但不再爱你的人了。有时我自己都怀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如果我真的爱你,为什么忍心让你这么难过。烨子,有的时候我真的厌恶自己,怎么会不堪到这种地步......为什么可以在残忍地伤害过后,再度强迫你接受一个还拿着屠刀的我......"
"师哥......"他带着鼻音轻轻地叫了我一声,我声音一滞,他轻轻拍拍我的背道,"冷了,咱 把衣服穿上吧。"
我懵了一下,下意识觉得这是个潜在的拒绝。他拒绝听我说这些话,是怕自己越陷越深吗?
他说那些不要未来的话,是不是......准备随时抽身?
还是觉得,这样的我太过懦弱,又或者,觉得我这一文不值的愧疚在他所遭受的痛苦面前,卑微得可笑?
我不由得用力禁锢着他:"烨子,不许走......"
他挣了一下,轻声道:"你先放开......"
忽然有种冰冷的恐惧席卷而来,像铺天盖地的黑色潮水把我淹没。我眼前一片漆黑,近乎残暴地紧紧抱着他。他挣扎得越来越厉害,我忽然那么害怕,就像有一只铁爪正抵在胸口,要生生把心抓出来一样。我急促地喘息着猛然发力把他压在身下,近乎乞求地说:"别离开我,烨子......我想要你......"
他皱了皱眉,双手往外推着我道:"不是......你别......"
我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满心满眼唯一的念头就是狠狠占有眼前的人,让他永远都是我的, 永远不再让我放开他。
我听到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突然腿用力一弓撞向我的腹部,接着手臂爆发力惊人地把我整个人掀翻在地。他随即翻身骑在我腰上用力钳住我的双手死死摁住,我惊痛之下才发觉自己刚刚在做多么荒谬的事情,这一下猛然惊醒,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由得松了全身力 气。
"胡军你听好了。"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我不是你的一件东西,不接受你以任何一种方式 宣示主权,尤其是这一种,你在侮辱我。"
我气息稍定,看着居高临下的他,低声喃喃道:"对不起......"
他面色稍霁,放开我的手,缓和了声音道:"第二,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的痛苦和悲哀都 是我的责任,不需要任何人对我心怀愧疚。"
我苦笑了一下:"你这口气像是要发表独立宣言。"
他被气得笑了出来,缓缓俯下身子撑在我上方道:"师哥,我们太喜欢用自己的标准去揣摩 别人了。就像我不善于掩饰,所以很多年前会觉得掩饰得很好的你有可能并不爱我。而我呢,我这些年失眠也确实非常痛苦,但也不完全是因为你......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因为我自己的性格。后来我疯狂地接戏,演完一部就看开一点。其实你说得对,我那个时候太年轻,见得少,就容易狭隘。当我把自己放进很多生生死死的故事里之后,发现所谓爱情也只是一件矫情的小事。就像我那天说的,富贵名声,娇妻稚子,一生挚爱,你我都拥有了。大约人这辈子,怕没有,也怕太多。"隐隐有熹微晨光透进来,他打了个呵欠说,"所 以你别再逼自己了师哥,因为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变得,比你想象中的我要豁达了。"
我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看着他的轮廓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他眼睛那么亮,仿佛盛着所有的朝光和夕阳:"刚才我说冷......你觉得我是要离开你?"
我没说话,慢慢地闭上了眼。
"......现在你明白了?十一年前的我,是怎样的心情。"
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什么心情,想直接上了我?"看他眉毛都立了起来,我急忙往回 圆,"那个......人那个,哭过之后大脑缺氧,所以行为比较......本能。"
他也笑了:"放开我,当年的你也不好过。我明白,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接受......"他温热的气息吐在我耳边,"师哥,你真的没有必要愧疚。我一生最幸运的事,就 是在我最好的时候真心地爱过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侧头抵着他的额头道:"烨子。我上辈子一定是拜过几千座佛塔,才让我遇上现在的你。"
时间还早,但我坚持让他回去补个觉养养精神。我们擦干净身上的各种液体,拾起沾满尘土的衣服。虽然内衣并没沾过地,但刘烨依然用异常嫌弃的目光盯了那些衣服好久,才勉强闭着眼穿上了它们。好在衣裤的材质比较容易拍掉浮土,我们残暴地拍打了一阵也就看不大出来了。唯一麻烦的是袜子,因为昨夜某些事情太急根本没来及脱,底上沾的全是 土。
"还有衣服可换吗?"我问。
"当然......我带的衣服够一礼拜穿的。"他说,"就是......袜子没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道:"还有水吗?"
他边打呵欠边点头道:"前天那两桶还留着一桶呢。"
我们迅速收拾好走出门,东方的霞光隐隐透出来。我们看着彼此清晰的容颜,他突然道:"师哥,吻我。"
我一愣。
他认真地看着我说:"见不得人,总见得天地日月吧。" 说完,他不等我反应过来,扶着我的肩一下子吻住了我。
我神经蓦然绷紧,青天白日下的吻实在太过荒唐。然而他就那样毫无顾忌地吻上来,那么坚定从容,真如某种见证一般,仿佛要告诉洪荒宇宙漫天神佛,这一刻,我们是在一起 的。
日出东方跃金千里,所有的混沌黑暗被焚烧殆尽,刹那间天地浑然肃清。正大光明,全在他处。
(二十)
我回去不想惊动康儿,就换了衣服在炕边上躺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起来出门打了些水。坐在门外刚抽完一支烟,就听康儿在屋里醒了,喊了句:"爸爸,我要起床啦。"
我拍拍土起来,应了声马上,打帘进了屋。康儿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道:"这胡军真是 的......"
我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气乐了:"你这小子说什么?" 康儿揉揉眼睛懒洋洋地来了句:"你以为我是白痴嘛......"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找词儿转移话题道:"昨儿晚上睡得好吗?"
他点点头,自己起来穿着衣服,一边穿一边看着我道:"你昨天干什么去了,头发上怎么都是土啊?"
我愣了一下,帮他扽了扽袖子淡定道:"风吹的。"
之后我找房东借了肥皂洗了头,摄像进来恰好捕捉到这一幕,我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盆水,跟他们说:"我觉得你们这段还是别录了,太丢人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听......
当天早晨收拾好东西,我们先去林老师家的厨房吃早餐顺便录聊天会的内容。康儿经过昨晚我一番开导,对诺一的态度转变了不少。其实他并非不喜欢诺一,一是因为他本来就有些抗拒太过亲密的接触,二是......诺一下手的确有点儿狠......
今天太阳出来没多久就阴天了,山里的风吹得人发冷。刘烨里面一件黑色的衣服,牢牢地遮住脖子和胸口,外面又加了件迷彩的外套。我端着碗凑到他边上低声问:"冷?"
他吸了吸鼻子,含糊道:"有点儿冻着了。"
"康儿那儿有感冒药。"想到昨儿他说冷的时候我却一心想着别的事儿,不禁有点心虚。他顿了一下,吸了口粉条低声道:"......不是那事儿。"
这时孩子们都吃的差不多了,夏天跑过来好奇地问:"刘烨叔叔脸为什么红了?" 我差点被汤呛到,反倒是刘烨相当淡定地笑道:"夏天脸也是红的呀。"
夏天想了一下,天真又有些害羞地说:"因为我是公主,公主的脸都是红红的。"
小姑娘一口软软的台腔加上可爱的外表,没有人会不喜欢,特别是我和刘烨这样的人,往往对小女孩都是毫无抵抗力的。
看到那边诺一他们爬上了碾盘,我怕他摔着赶紧过去抱他下来,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夏天公主的小王冠已经戴在了刘烨的头上。
我瞬间哭笑不得,多大的人了,玩儿心还是这么大,好像永远都是个孩子一样。康儿也发现了火华公主的诞生,好奇地跑过去问:"你为什么也戴着这个?"
他撩了撩头发相当认真地问:"康康你说是我戴这个好看还是夏天戴好看?" 康总认真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夏天,最后转了半圈一指我说:"让我爸说!"
某人瞬间乐成一朵花儿,夏天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我嘴角抽搐了两下,最终从牙缝里把声音挤了出来:"都好看。"
他一脸不满,声音还带着鼻音:"师哥你这不真诚。"
我捂住额头,几乎崩溃道:"你好看你好看,搁古代肯定被大汗掳走和亲,行了吧!"
......反正这群小孩儿又不知道我演过忽必烈。
之后的聊天会录得很顺利,刘烨比任何一个孩子都要亢奋,那叫一个手舞足蹈声情并茂, 跟只大龙虾似的张牙舞爪地挥舞着钳子。之后正式开机后,他又一个段子接一个段子的, 让人觉着他不去德云社说相声真是太屈才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这么高兴的样子了。
他心情好了,我的心情也自然而然地好起来。我们俩守着两边炕沿儿坐着,他慵懒地往下一躺的样子像只美丽优雅的波斯猫。三五好友儿女满地,欢声笑语,一切那么美好,美好到让人不忍想到接下来的分离。
聊天会过后我们直接往村口走,坐驴车离开。一路上我们两个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片黄土蓝天。这一次我们是直接坐车到了机场,上飞机时已经接近傍晚。头等舱没有多少其他人,没有了摄像的跟随也就不必避忌。飞机起飞不久后,我们就把累了几天很快睡着的两个孩子搁到了一起,节目组按顺序买的机票,他的恰好是第一排,我就过去和他坐在一起。
他披着航空毯,头等舱的空间都伸不直他两条长腿,只能微微蜷着,头靠舷窗,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我从毯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闭上了眼睛。
客舱灯光被调暗,他浓密的睫毛轻颤着,毫不设防的样子,让人那么想吻上去。
他只睡了半个小时就醒过来了,睁开眼看着舷窗上他和我的影子。窗外是万里高空下的万家灯火,只是没有一盏,是属于我们俩的。
"这就结束了啊......"他哑着嗓子低声感叹道。
"还没完呢。"我握住他的手动了动,"这才刚拍了一期,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你想好跟她怎么说了么?"他还是看着窗外。
"照实说呗。"我知道他指的是谁,"其实......当年康儿生得不易,那之后,她很多事情都看 开了很多。有了两个孩子,她对我早就没有一点执着。"
"......如今这个局,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了。"他也同样低声地应了一句。 "师哥。"他转过头来看我,指着窗外说,"你看,有星星出来了。"
我坐过无数班飞机,也看过无数次夜空,坐在靠走道的位置其实什么都看不到,我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师哥我给你念首诗吧。"他说,"是杜甫的,也跟星星有关。" "你说吧,保不齐我也会。"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半 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我接了两句,忽然就念不 下去。
昏暗中他的眼角有什么东西在闪,他五指抚着窗上我的影子,梦呓般接道:"明日隔山岳, 世事两茫茫......"
忽然间我感觉不对,回头一看,老林和邹拳王都从邻座看了过来,拳王眼神示意了我一 下,我转身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康儿站在我座位后面的走道旁边,好像已经待了一阵了。
我正不知该说什么,刘烨却是坐起来道:"来,康康坐这儿。"
康儿过去坐在我们俩中间,他摸着康儿的脑袋道:"刚才叔叔和爸爸说的那首诗,康康知道 是什么意思吗?"
康儿摇头。
他把小桌板上的饮料拿给康儿,道:"就是说两个人像两颗星星一样,虽然都在天上,但是
隔的很远很远,怎么也见不到对方。然后很多年后的一天,这两个人呢......重新在一起 了,于是他们点着灯,说着话,就发觉他们认识的时候那么年轻,但再见的时候,就都已经老了。然后他们想起,这些年啊,他们熟识的故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所以重新见到对方,他们都,非常,非常地,高兴......"
他生生顿住,轻声问,"康儿喜欢这首诗吗?" 康儿眨眨眼睛,问:"那他们还会再分开吗?"
他笑了笑:"当然。今夜过后,他们都有各自该去的地方。人和人,不管多么不愿意,都总 是要分开的。"
沉默了一阵,康儿看看他又看看我,仿佛自语似的说了句:"如果能一直在一块儿就好 了......"
他笑了。我突然有些受不了,起身道:"我上个厕所。"
背后模模糊糊传来他的声音:"叔叔教你背这首诗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点喑哑,像低音提琴的弦被摩挲时发出的低鸣: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问答未及已,儿女罗酒浆。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第一卷完·敬请期待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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